2025年3月2日月峰
今天都29度。
北方的天气如何不知道,我们这里是有了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时间已经是三月,天气已经暖和,一些心急的花儿已经迫不及待地开放。
三月的风,是蘸了墨的笔,轻轻一拂,便在大地上洇开一片湿润的洇痕。檐角的冰棱刚化作叮咚的细流,墙根处的积雪已化作滋养万物的春醴。那些沉睡在《月令七十二候集解》里的节气,此刻正裹着桃符褪色时的朱砂,一寸寸漫过二十四番花信风的门槛。
玉兰擎着素瓷盏在廊前伫立,花瓣上还凝着破晓时的清霜。这“望春”的雅号果不虚传,它们总抢在绿叶苏醒前,把积攒一冬的月色悉数斟满枝头。偶有雀儿掠过,惊落几片琼英,倒应了沈周《玉兰写生图》上“风动暗香浓”的题跋。转过月洞门,垂丝海棠正将胭脂色的心事层层裹紧,花萼处泛着青玉般的光泽,让人想起《长物志》里“植宜粉墙”的规训——这般娇憨模样,原该衬着黛瓦白墙,才显得出“一树梨花压海棠”的韵致。
若沿着青石板路往山间去,会遇见更恣意的春色。野樱把云霞裁成薄绡,山茶花却在林雾里燃着雪焰,红白相映处,恍若徐熙没骨画里晕染的色块。最妙是经夜雨后,苔痕爬上虬曲的老梅,残蕊与新芽同缀枝头,恰似王维在辋川别业题写的“当轩对樽酒,四面芙蓉开”——谢了的花,未放的蕾,都是时光的韵脚。
北地的春天则带着金石铿锵。连翘的金色箭镞刺破冻土,紫荆的绛紫云团撞开料峭,连最不起眼的荠菜花,也要在石缝间铺出碎银般的倔强。农人给葡萄藤解开草绳时的簌簌声,惊醒了泥土深处蛰伏的惊雷,于是整个中原大地都开始震颤——蛰虫翻身,柳笛破茧,布谷鸟衔着青阳的碎片掠过麦田。
暮色四合时,新燕掠过晾衣绳上飘动的蓝印花布。阿婆把去年收在陶罐里的桂花糖拿出来化开,甜香混着雨后泥土的腥鲜,在弄堂里酿成醉人的春醪。孩子们追逐着飘远的纸鸢,却不知那扶摇直上的,正是韩愈笔下“百般红紫斗芳菲”的魂灵,是张岱梦忆里“草木蔓发,春山可望”的残章,是千年文脉中永不褪色的、对天地的赤子衷肠。
春从来不是匀速的行者,它时而凝在玉兰盏中的一滴晨露,时而化作连翘丛中的一声裂帛。但当我们俯身细察抽芽的忍冬藤,或是仰望振翅的北归雁,便能读懂那些藏在《农书》褶皱里的古老密码:所有等待都将在霜雪尽头结果,所有蛰伏终会迎来破土的惊蛰。
——三月的风已褪去料峭寒意,裹着湿润的泥土芬芳掠过枝头。那些在料峭春寒里蛰伏的精灵们,此刻正如《群芳谱》里记载的"先花后叶"的玉兰,将攒了整冬的月光凝成瓷盏般的花苞,在虬枝上绽出第一抹清透的雪色。江南的梅花尚在尾声,而垂丝海棠已悄然鼓胀起胭脂色的花蕾,仿佛宣纸上晕开的朱砂,应和着《长物志》中"海棠韵娇,宜雕栏曲槛"的意境。
若您恰在秦岭淮河以南,或许能遇见早樱与山茶共舞的奇景——绯红云霞间点缀着白茶花的皎洁,恰似王维笔下"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的禅意。北国的连翘则如梵高笔触下的金黄星芒,在未醒的枯枝丛中泼洒出第一道春的宣言,提醒着人们备好轻薄的防寒罩,毕竟倒春寒的戏码总爱在惊蛰时节悄然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