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的茑萝     

                                 何卜可

露台有一个放了很久的防护栏，很大，舍不得扔，一直不知道如何利用。今年突发奇想：把它竖起来当个花架，种几棵爬山虎，爬满了不是挺好看吗？这是个好主意，说干就干。将防护栏装上木篱笆，以便于植物攀缘，然后竖了起来，固定在露台栏杆上。买了三颗爬山虎苗，选了个大花盆种上了。长了一段时间，不理想，种三颗苗好像少了点，这么大的架子爬不满。而且长的也不够快，这可能与盆栽有关系，要是种在园子里，这野性十足的爬山虎得疯长。看着这稀疏空落的花架，有点失望。

看来要在较短的时间里让这个大花架长满绿叶，唯一的办法就是种些如牵牛花之类长得快的攀缘植物，这爬山虎长的太慢了。在网上的花店里搜了搜，各种攀缘植物真不少，有牵牛花，还有羽叶茑萝。看到茑萝我突然想起铁凝的一篇早期作品《茑萝，又是茑萝》，早年我在北方某城工作时读过这篇小说，内容已记不大清了。此刻见到网店的茑萝花，心头不由得泛起一股温馨的记忆，虽然只是模糊的一刹那，但却让我对茑萝产生了亲切感。我立马下单买了包茑萝花籽，不久就寄到了。我将花籽撤在了爬山虎和凌霄的盆里，这两个花盆都挺大，空地儿多，我觉得种点草花满好。

哇，草花就是长的快，几天不见就长成型了，没过多久就爬上了花架，疯狂地向着花架的顶端爬去，一边爬一边开着红色的星星样的小花，好似带着欢乐和骄傲随着枝蔓向高处攀爬。爬到顶端的枝蔓已无所依附，但还在飘飘乎乎地向着空荡的天空伸展，寻找着可以攀缘的支撑。找不到依附的细小的枝条就相互缠绕，扭结成更粗些的枝蔓，它们也许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在空中生长得更稳定些吧。

虽然并没有如我想要的那样让绿叶铺满花架，但花架上端的茑萝确实长得非常茂盛，这就很不错了，总比原先那稀疏的样子要好看许多。尤其是清晨，望着那鸟羽般的浓密的绿叶，那揺曳在空中的细蔓，那一朵朵小红花，感到空气都显得格外清新。可惜，茑萝小花的生命非常短暂，它在沐浴晨曦的一缕阳光后，随着太阳的升起，阳光变得强烈了，它便谢了，生命在倏忽间结束。清晨时光，对茑萝小花来说，就是它生命的全部；对人来说虽然不是这样，但人的一生中，如“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的时光，其实也不长。“一日之计在于晨”，珍惜时光，绽放自己，花尚如此，况人乎？

但不久我就发现自己对茑萝的认识太浅薄了，那看似柔弱的茑萝其实很厉害，它争夺生存空间的能力甚至强于比它壮得多的木本植物，起码对我家盆栽的凌霄是如此。在羽叶茑萝疯长的同时，我发现爬山虎却长的慢了，有两支甚至不长了，凌霄也呈现出萎顿的样子。我虽然也想到了这是不是和种在盆里的茑萝有关？但觉得一点草花不至于影响它们的成长，就没去管。可情况似乎越来越不妙，凌霄的生长越发不佳。凌霄盆里的茑萝与爬山虎盆里的茑萝爬的不是同一个花架，于是我决定将凌霄盆里的茑萝清除掉，查一查究竟是不是茑萝影响了它的成长。

一清除才发现，我低估了茑萝，被它那柔弱的枝蔓迷惑了，它的生命挣扎力真是超强啊。凌霄盆里的茑萝的根竟然长得又粗又长，扎的还很深，想彻底清除几乎不可能。怪不得茑萝长的那么茂盛，它的根抢夺了凌霄的生存地盘，同时也吸取了更多营养，凌霄怎么可能健康成长？堂堂的木本凌霄竟然争不过柔弱的茑萝，出乎意料。

清除后不久，凌霄恢复了元气，长出了新枝和花芽，有希望开花。可长在爬山虎盆里的茑萝是不是也得清除呢？这事还真犯难。花架上端的茑萝长的那么茂盛，受到影响的爬山虎只有稀疏的两三枝，要是拔掉了茑萝，这花架就几乎变得光秃秃了，太不好看。思来想去，只好委曲爬山虎了，任茑萝继续疯狂下去，待到明年春天再给爬山虎一个新天地吧。

生命力的强或弱并不完全决定于先天条件，更要看后天的对生命空间的争夺能力。茑萝的疯狂成长是在争夺中获取的，而它争夺的目的却只是为小红花那一瞬间的绽放；是的，绽放只是短暂的一瞬间，而茑萝永续的生命即蕴藏在这绽放的瞬间之中。2021-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