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进公交车,在二层的靠窗边坐下,车门关紧,下面一群没挤进公交的落单者,焦急愤懑,毕竟夜色渐浓,这辆车很可能是最后一班车了。下面那拥挤的一团,用复杂的眼神望着车里安坐的陌生人,羡慕或嫉恨,几分钟前他们还跟自己一样挤在一起焦急地等待着,如今却一个登上末班车开心地离去,另者只能默默观望。
跟车里其他开心的人一样,我望着车下的“不幸者”,觉得自己的座位比以往都要舒服,心理有种侥幸的快乐,这一刻,觉得自己是幸福的。这种以往看来如此平淡无奇的事情在这样的对比中变得不一样,这种幸福的获得如此简单。后来我再次审视这种所谓的幸福,以及以往出现的任何幸福,发现它们几乎都是在这种“悲喜对比”中产生,所谓幸福,都是源于自己得到而别人得不到,都是间接来源于别人。
倘若周围的邻居朋友都财富丰硕,唯独自己一贫如洗,那这种对比下,那个人一定会认为自己是最不幸的那个,他会常常这样哀叹:幸福都是别人的,自己什么都没有······但如果那些邻居朋友跟自己一样也都是家徒四壁,他便能坦然接受自己周遭的一切,不再觉得自己命运不济。他本身什么都没改变,仅仅是那些“参照物”改变了,它们反映出来的幸福感便截然不同。这种对比在“中奖”方面更加明显,你跟周围的人一起买彩票,结果他们都中了奖,只有你一个人是“谢谢惠顾”,你除了心情有些低落外甚至会质疑自己的命运,这种心理随着奖项的增大而逐渐加深,“你会觉得自己白白失去了那么高额的奖品”;但如果别人也都没中,那这种低落感便会大打折扣,甚至忽略不计。同样,如果周围人都没中而唯独你中了,那么你便会沉浸在这种“对比的喜悦”中,而如果你跟周围的所有人都中了奖,而且奖品相当,那这种“对比的喜悦”则变得平淡许多。你看,得到或得不到,不在自己,全来自他人,正是在与他人的对比中,自己的幸或不幸才暴露出来。
这种对比中产生的快乐如此简单,以至于我们在微信群里比别人多抢了一毛钱的红包都会开心不已,自己挤上了公交车而别人没挤上去就会觉得幸福;得到这种快乐又是如此困难,永远在不停的跟更多人的对比,总有比自己幸运的人,于是便又变得郁郁寡欢起来。这种对比来的幸福感如此普遍以至于我们常常看到了“幸福”,不承认“对比”。
作为集群动物,我们做惯了“社会人”,习惯了以他人的认可来判断自己的行为,久了,我们便相当然地将方方面面拿来跟众人相衡量,以此来判断自己的成就可好,运气可好,条件可好。没了他人旁敲侧击式的对比,我们那些所谓的幸福度便荡然无存,因此,“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去劝服一个自觉不幸而埋怨命运不公的人,最好的办法便是给他们展示更加不幸之人的例子,让他们觉得,喔,原来我不是最不幸的那个,还有人比我更悲惨,在如是般获得的对比中的畅快可以轻而易举削弱他们的消极心态。
我们大多数都将是也必定是奔波于生活的俗人,没多少人可以真正活得像个超凡脱俗的隐者,不问世事,不屑于功名利禄,不在乎旁人口舌。我等凡夫俗子行走人间,少不了为了更高质量的生活攀比纠缠,这本没什么,只是若没掌握好火候,失了度,热衷攀比对照,那么随之产生的幸福感也将是屈指可数。得不到的尽力而为,得到了也无须炫耀。得不到而眼巴巴得盯着那些已得到的人,然后自觉命运不公上天不顾因而消极失落,便是为难自己;若是已得到,还这山望着那山高,硬要跟得到更多的人比一比,不久铩羽而归挫败感又滋生出伤心难过来,这便是跟自己作对。“小比怡情,大比伤心”,适度对比,有向上之动力即可,没必要因此牵扯到命运苍天的范畴去。说来去仍是些老掉牙的鸡汤道理,但看那芸芸众生自觉不幸而郁郁寡欢者良多,想是只知其理,终究未解其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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