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人找到他小老弟的时候,那人正在奋笔疾书,少有的正经样儿,于是郝人便在屋里找了张椅子坐下,这一坐呀,就三个时辰,从日中正盛坐到两眼一抹黑。地上的瓜子壳都能开船了。
“俺说老弟呦,你还写呀?连这都十回了,难不成你回回都写得这样拼命!你知不知道你写的这玩意儿可没人看呐!”
黑夜里听见另一个声音,“哈”地一声,调皮顽劣。
“你不是看了吗?”
“俺那也是没办法不是,你回回写,回回给俺飞鸽传书,回回鸽子都让俺煮了吃了,你还回回飞鸽!要是不看吧,总觉着对不起那些个鸽子,哎……它们飞那么远也忒不容易……”还想继续感慨着,忽然好想又意识到了什么,老脸一红,再想叹什么也不好意思说了……
一个疼惜生灵的人,同时又贪爱吃食生灵,这矛盾搁谁身上都有自圆不了其说的麻烦,除非他大方地承认任何生灵比起来,他最爱他自己,如此别人也就不好再说他什么了。可怜郝人终究是姓好的,说不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来……
假装咳了两声,对着案后的人影瞟了眼,郝人将话题绕了个弯:“你怎么想起写故事来了?”
“我高兴,我喜欢。”
“所以你就一直窝在这儿写故事,哪也不去?谁也不见?”
黑夜里响起欢快的声音:“嗯!哪也不想去!谁也不见!”
“连朋友都不见?”
流淌的空气忽然凝滞了一下,“我已经没有朋友了……”自从他决定凡事都说真话以后,他的朋友就一个一个得都没了。
“那你为什么不出去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几个!”
“我懒。懒得迎来送往,累。”这话说得理直气壮。
“可你还活得好好的。”一个没有朋友的人,是不可能活得好好的,
郝人的眉头皱得比榆木疙瘩还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