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疫情爆发,一夕之间,我又变回了那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
两年前我揣着五万块钱独自来到广东开了一家宵夜大排档,当起了老板,拼命支撑了两年好不容易刚有些起色,疫情就夺走了我的全部。
排挡倒闭的当天晚上我就买了从广东回到广西的高铁票,当时已经没有了坐票所以我只得买了站票,一直站了两个多小时才回到广西。
我没有家,只是临时找了个朋友家暂住。
朋友已经结婚了,有个很贤惠的妻子,她对于我的暂住没有一点的意见,还会时常弄些好菜招待我。朋友也是个好人,他见我有难处二话不说就收留了我,我心里也说不出来的有多感激。
“你以后怎么办?”
朋友在饭桌上一边喝酒一边关心起了我将来的打算。
“不知道,等疫情结束了再说吧!”
我的意志有些消沉。
“等疫情好了,你就和我一样找份厂里的工作然后结婚算了,都快奔三了,就别再瞎折腾了。不是我说,就咱这文化水平过百的数字都算不对几个,哪里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听我的别做了,老老实实找份工作结个婚才是最好的。”
我听后苦涩的笑了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想做生意。你看,我没有父母,没有女朋友,不像其他人一样要顾虑很多。赔了就重头再来吧!”
“真是个倔脾气!再做生意,你本钱呢?哪找去?”
朋友喝了酒后,粗糙的脸上泛起潮红。
“大不了就先给别人打几年工,从头开始干,总能存到本钱的。”
我不想再聊下这个话题,拿起酒杯摆了摆手。
“喝酒吧!我不想提这茬事了。”
朋友知道我脾气死犟,也识趣的没再聊这个话题。
当晚我喝了不少酒,朋友说我那天晚上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把他吓了一跳。我不信,但是第二天红肿的眼睛说明了一切,可我还是好面子打死不承认,一个大男人,头可断,血可流,眼泪不轻弹,这面子叫我怎么挂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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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岁的时候我妈和别人跑了,一跑就再也没回来过。我没有父亲,我只知道我妈是和一个福建人偷偷生下我的。
从村头那些爱嚼舌根的妇女口中听说,我妈十九岁出去打工,还没打到一年就挺着个大肚子回来了,那时候一旦未婚先孕,那作为女人的就再也踏不出家门半步了,一出去准会被别人的唾沫星子给淹死。但是那时候我妈已经怀了七个多月了,也没办法将我打掉,只能咬着牙生下我。
我对我母亲的记忆不多,唯一残留的印象就是她生气时扯着我的衣服对我大骂的神情。
我妈走后,我的舅舅看我可怜,便承担了养育我的责任,一直以来都是视我为己出,我也把他看作我唯一的亲人。
舅妈是个吝啬,刻薄的女人。我舅舅的身体不好经常去医院,她便趁我舅舅不在时经常不给我饭吃,她还规定我每天必须上山砍一捆柴,由于长期的营养不良所以我从小就很瘦弱。
学到初一,舅妈就再不肯出钱供我读书了。
我便只身一人去了广东的电子厂打工,赚了将近一年的钱,我发现我还是想读书,便就拿着我赚的那些钱再去读书了。
只是再后来还是因为钱的问题辍学了,但好歹也初中毕业了,至少不是个小学学历。
辍学后,我不再想回电子厂打工,因为我觉得在那里生活可以一眼望的头。我不甘心,便想着一个人创业,当初只想开一家餐厅从事餐饮行业,为了了解行情和积累资本,最终我选择了去一家餐厅里当服务员。
餐厅里面的老板人还不错,对员工的包容心也挺大的。我也非常认真的工作,由于从小的经历我要比其他员工更能吃苦些,同时我的脾气随和,在店里面的人缘也算不错。
有一次,后厨的洗菜工辞职了,老板看我手脚麻利便让我顶替了上去。洗了才不过一天,后厨的厨师因为家事请了假,一时间老板发愁了,这样后厨人手就更缺了。我心想不就是个炒菜吗,这有啥难的,便向老板请求将我调往后厨。
老板起初是犹豫的,但是短时间招不到人也只能同意了,他让我跟着主厨多学点别瞎搞。我满心欢喜的答应着,那主厨是我老乡对我还算不错,会细心的教导我。我脑子也灵光,没过一两天就已经炒得有模有样了。
那请假的厨师似乎家里出了挺大的事,没几天就辞职不干了。老板看我做的还不错就让我继续做了下去。
我学东西非常快,干了不过才一年多,我就从一个小小的服务生干到了分店的厨师长,工资翻了又翻。
天有不测风云,第二年,我舅舅病重了,回去看他时就已经卧床不起了。
舅舅有两个儿子,一个正在读大学,另一个则比我大正愁着娶媳妇的事。正是用钱的时候,此时作为顶梁柱的舅舅这么一倒下,可想而知生活将会变得多么艰难。
医院看望舅舅时,让我惊讶的是舅舅最为牵挂的人居然是我!舅舅向来是个坚强的人,第一次见他哭了鼻子,他说他知道我受了不少的苦,他们一家都对不起我,希望我不要记恨,最后他还哽咽的对我说,没让能我一直读书是他最对不起我,最遗憾的事。
他说完这句话后我就哭了,没有继续求学读书同时也是我最大的遗憾。我想如果我能一直读书的话会不会我的命运就不一样了?
但是我从未记恨。
虽然过去的不幸仍然是我内心最为脆弱而痛苦的一隅,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以仇恨去填满它,同时我也深知背着太多痛苦是走不远的,但是我也做不到一瞬间的释怀,唯一能力所能及的就是让时间来回答。
除去留下一些基本生活的费用,我几乎把我所有的存款都拿去给我舅舅治病了。
可是没治半年,我舅舅还是去世了,我回去奔丧看见我舅舅那口棺材时,我才第一次深刻体会到了“没有家”的感觉。
再之后我又在餐厅做了将近半年的事,当我存款到五万时,便就只身一人去了广东,再之后便就是我现在的一事无成。
酒醒的第二天,我决定了我要重头来过,告别了朋友,回到了曾经那个载满痛苦的故乡。我买了一些纸钱和好酒给我亲爱的舅舅,清扫完坟墓后带着我舅舅的那份庇佑,便就去县城找工作了,疫情期间很难找到工作但幸运的是找到了一份在口罩厂里的工作,人生又再次回到了起点。
但纵使万般艰辛,人生不言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