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的眼前,是一块高高的平地,里面长满了嫩绿的豌豆尖,什么时候种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沿着山脚的这块平地,是我儿时老房子的遗址。
我想到那时候左手边是一池塘,塘子里尽是石头,有腊黄色的,也有像极了橙红色的,一小片一小片夹杂在池塘四周,池塘的最内侧,刚好紧靠山脚,柏树的枝桠常常垂掉在水面上,有的陷入水里,风来了,便层层细缕的波浪匆匆的翻赴过去,树枝呢?自然也微微摇摆,水里有天空的倒影,天空是极蓝的,白云总有一二堆飘浮,一叠厚厚的白云,像天宫上有神仙正在观赏人间的悠哉,云层变化极快,一时在正上方,不到一眨眼的工夫,又换了形状,飘到了天角;远处有一片又一片的山林,重岩叠嶂 ,天角的那边,是一层灰青色的山线,在山线往下,像是在山中央,有一排横着的房屋,白色的外墙,隐隐的藏在树木后面,那其实是如同我这边一样,已经修在山脚下了,只不距离远,山林又叠来叠去,看着像正歇在山中央一般,山林再往下看,往左几里,又是一排横着的房屋,那是我上小学去过的镇子,赶集也只当一,四,七号,那时每到当集天,我早早就期望爷爷奶奶能来赶集,可期望也不会全部实现,那一天时间便过得特别慢,特别慢…
再往左看,山更近了,青灰色的树木变成墨绿色呈现在眼前,极静幽,极茂盛,飞鸟时而在山涧树林丛中悄悄穿梭,四处一片安静,焦黄的野草伏于田埂上,随意倒摆,梯田的小斜坡处,挂满了肥肥(这里指茂盛)的野草,只不过一缕缕干枯得白近褐色雄雄的垂下,仅根部带着些少少的绿色,这颜色便印满了整个能观看到的田野上,在重重梯田后面,在山林脚下,房屋便散落的出现了,东边陈家,翻个坎过去是汪家,邻居是梁家……
而我已不是那时候的孩子了,有的事不管你愿不愿意走出来,它已经确定回不去了。
于是我常常怀念,怀念那时的灰黑的瓦,怀念那时放柴的棚,怀念那时喂猪的圈……
还有很多很多,我听见奶奶说梁家的娃回来了,便左右的腾机会去打个照面,他来我家玩时,我向他提起儿时一起蹲在老灶屋吃炒熟的干豌豆的时候,他说:“那有这事,有过吗?我记不起来了。”
我还能怎样提醒他呢?罢了!
可这一块高高的平地靠山的阧坡上,正暴露出弯曲有劲的松树根,往上看去,便是满身布满片片松皮和修枝后留下的疤痕,数米往上,便是苍劲的树枝,枝桠不像柏树那样茂盛,但稀稀疏疏的枝桠间,有一二松果也是极可爱的,还有展开的松针,独自绽放开来,像每一丝松针上面有一个个体的灵魂,它们异常干净,异常坚韧,异常可爱,说到这里,我竟然快要珊珊而泪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