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让小酒姑娘没有想到的是,你居然写信告诉她你要结婚了。
怎么说呢,拿到信的时候,看到潦草而陌生的字迹,遥远又熟悉的昵称,小酒姑娘的手指还会微微颤抖,心里竟隐隐有些期待,莫名的雀跃。拆开后一个大大的喜字跃入眼前,小酒便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是了,这些年,不管承不承认,小酒却也始终是单身,可是那么久过去了,没有等到如意郎君,却等来了你的喜帖。
你的喜帖是我的请帖。
现在就连祝福也还要逼着我给。
(二)
小酒姑娘原也不叫小酒,单名一个染字。只是那个时候你说,柒字中有个七所以念qī,染上有个九字那一定是读jiǔ了。再以后,所有的社交昵称总离不了九,只是后来分开,掩耳盗铃似得将所有的九都改为了酒。
酒不醉人人自醉,自以为很妙的意境,却是真的让自己醉了好些时日。
“小酒,你真的要去他的婚礼么。”阿玫眯着眼睛,看着从试衣间出来的小酒有些发愣。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当年,刚找到工作的阿玫,收到渣男喜帖的时候,拿着身上所有的钱冲进商场,从不化妆的人买了整套的工具,眉笔眼线笔粉底液眉刷睫毛膏护肤保湿买的根本停不下来,化妆品再加上一套新衣服,几乎刷爆了刚申请的信用卡。不喜欢打扮那天却穿的花枝招展,想要从头到脚容光焕发的站在渣男面前告诉他,没有他自己过得比以往更加精彩,从前与你一起只是我瞎了眼而已。可是当那一天真正到来,没能控制住的在去婚礼酒店的地铁上哭成傻逼,假睫毛都哭掉了,眼影眼线花的一塌糊涂,要不是旁边的小酒帮忙,估计回到家连自己的亲妈都认不出来。那天是第一次见到小酒吧,可是那个时候,小酒口中的Mr.R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想到以前的事,还是会微微的心痛,不知道是还不能放下过去,还是心疼小酒。
“...”小酒迟疑很久,一个去字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到底去还是不去呢。小酒是知道阿玫和渣男故事的,可是自己是和平分手,没有外遇没有小三甚至连争吵都没有,只是感情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淡了一样。淡了吗?可是为什么心底时不时的会冒出一点叹息。想到当初,自己其实也想过要提出分手的吧,那现在这般赌气似的疯狂shoping又是为了什么。想要自怨自艾也突然没了底气。
当时是为什么要分手呢。记不清了,好像很久都没有吵过架,自己在北方安心读研,早已毕业的他在家乡奋斗打拼。一个天南,一个地北。没赶上毕业说分手却始终没熬过异地。越来越少的共同话题,越来越短的通话时长,越来越明显的眉眼间的寂寞。然后永远都忘不了的那个午夜,电话里传来哽咽着的声音说着分手。那个时候应该是刚应酬回来吧。醉意那么明显,就连听的人也开始微醺,回答了好之后,听着你一直喃喃的含糊不清的说着分手后要自己照顾自己,过马路要小心,天气凉了要自己加衣服,感冒了要早点吃药...不由失笑,这几年不都是自己一个人这么过来的么,还记得刚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感冒,不喜欢吃药所以病断断续续拖了很久,后来实在不行了,去校医院打针,遇上了新生吧聚里逗比的学长,也就是你。那次久病的惨样,后来一直被你当成笑话取笑——当初见你的时候柔柔弱弱的病美人,怎想追到手之后立马小绵羊变狮子,真是上了贼船...
(三)
这样的聚少离多,原来你也觉得累了。你一定一直在怪我当初执意要北上念书吧。这些年来每每失眠,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寻不到熟悉的温暖时,总会想着究竟是不是自己当初的决定做错了。可是在那座南方的城市待的太久,总想尝试点不一样的。可能双子座的血液中天生充满了对新鲜与冒险的追求吧。父母的意思肯定是要自己留在他们身边工作的,大学已经留在这里了,所以读研是唯一一次可以完完全全独自领悟孤独,体验冒险的机会。别人都道背井离乡,唯有自己觉得很有逃离约束的乐趣。尽管独在异乡为异客,尽管常有午夜回梦时的思乡思人的无奈。
从那以后,倒也没有互相成为最熟悉的陌生人,反而朋友之间的相处模式让小酒觉得竟像是从来没有真正的分开过一样。已经在彼此的生活中留下了那么深的烙印,就像你知道小酒的内衣尺码,小酒也知道你穿非棉质的袜子会脚臭。说分手很难,但是想要彻彻底底的断了联系才叫真正的难。
你看,小酒每年都会收到一份没有署名也没有留言的生日礼物。可是她就是知道,一定是他送的。如此了解自己心意喜好的人,除了父母,就只有他了,而爸爸妈妈送礼物也不会用这种方式。简单的逻辑,成全了每一个好梦。可是那个时候,谁也不愿再低头一次收回当初酒后的伤感对白,而小酒也总是在收到礼物的时候对自己说,下一次,如果下一次署了名,我便...追回你。可是当你终于署了名,却将要牵着别人的手步入殿堂。
(四)
再看到你的消息已经是很多天后了。从来不玩INS的你在上面po出了婚纱照。别问小酒是怎么知道的,因为你用的账号,就是几年前小酒刚玩INS的时候为了给自己凑粉帮你申请的。滤镜美化后的照片好美。纯白的玫瑰,很大一束,穿插几枝满天星,白花绿萼相间,圣洁并且饱含生机。新娘被蕾丝的头纱蒙住了脸只能约莫看出脸颊的轮廓与甜甜的笑容,而旁边,站着记忆中还未模糊的你。你也不知骚的竟带了粉红的领结,那么俏皮年轻的装饰品,在你这位年近30的大叔身上却也没有不和谐,是啦,你总是那好么好看。恶作剧似的在下面给你留了言:“捧花太白,跟粉色领结不搭,眼光还是这么差,粉色的领结应该配上几朵粉色的玫瑰。”
发完评论,做贼一样的关了APP,不知道是软件本身收到回复没有声音提醒,还是翻墙之后被限制了铃声,所以不留在评论页面就不知道评论是否有回复。等待回复的过程是那么的难熬,一颗心怦怦的乱跳,索性关上了手机,煮个宵夜,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里打游戏。
最近突然迷上了蛋花米酒,米糟与蛋花散开在锅里上下浮动,氤氲上升的水汽弥漫在厨房,香气四溢,耳边响起一个声音,这宫里的人为何都爱吃甜的,大概吃着甜的,心里就没有那么苦了吧。噗,前段时间某台天天放宫斗剧,放假没事可做只好窝在家里默默地看着一群美女为了一个猥琐大叔勾心斗角。心想要是自己在古代,一定还没有见到年纪可以当自己爸爸的皇上就已经被打入冷宫几十次了吧。
锅里的米酒已经开始沸腾,水花滋滋滋的响。大概是忘记放糖,喝起来一点都不甜,又没有耐心再煮一次,只好又坐回电脑前,刷了一遍微博,看了一圈空间,直到再也刷不出新动态,按耐不住的还是打开了手机,还是没有回复。恩,很好。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发一段很作的状态,然后关机一整天,不开任何的社交软件,然后再满怀期待的开机,却发现根本没有人找过你。不不不,或许会有,比如说催缴房租的,10086或是10010提示该交话费了,还有各种房地产电商广告。遇到这样的情况,真的是会很心塞。
但是小酒今天,会比没人找更心塞。因为那个人发来了简讯。几乎是下意识的就又关掉了手机。他会发什么给我呢。小酒怀疑自己心窝里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同时又十分懊恼,我当时没事留什么言。平日里懊恼的时候有个坏习惯,特喜欢啃指甲,但是每次只要啃一会儿指甲,就会把烦恼什么的都忘光,然后专心的去啃指甲。所以刚分开的那一年,小酒家里都找不到指甲剪,纯天然无污染又信得过的“指甲钳”随时可以代劳。可是之前刚和阿玫去商场做了美甲,啃在嘴里味道怪怪的,没准儿还有毒,于是小酒的懊恼开始升级。
到底看不看呢,会不会发短信告诉我他其实还是爱我的,问我要不要跟他私奔!或者是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再或者,你忘了我吧,我不爱你了,你是好女孩,你值得被更好的人疼爱。天哪,我该怎么回复他。想了半天想不出祝你幸福和爱过到底回复哪个更好,最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吧,最近韩剧狗血偶像剧的确是看多了。最后还是决定要看看他说了什么,因为如果不看的话,今晚估计是睡不着了。抬头看了看时间,十点半,恩,那就十一点的时候看吧,没错,小酒的拖延症已经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程度了。一直好奇为什么没有鸵鸟这个生肖,如果有,自己一定是鸵鸟年出生的。什么事只要没有立即做完,一旦给了自己期限,那么,这个期限就可能无限的延长下去。
就像那个时候,没想到最后是拖到你先开口。
不过凡事也有例外,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小酒第一次提前做了规定期限的事,看完简讯,小酒开始懊恼,为何不把鸵鸟性格发挥得再彻底一点!这下是真的睡不着了。
你说,“因为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再给第二个人送粉色的玫瑰了。”
(五)
在床上翻来覆去一边数着绵羊一边却又在心里想着,那个收到粉玫瑰的人可真幸福,可是为什么不懂得好好珍惜呢。那还是大四的时候吧,那天在电商老师的课上知道了一种极受追捧的玫瑰花——Roseonly。一生一世一双人,极新的创意,给电商界带来一股热潮。还记得八卦的老师奸笑着对班上的女生说,这花辈子只能送给一个人,想知道你的男票对你是不是真爱,就看他愿不愿意给你送这个。
房间的角落里,大大的圆盒上布满了灰尘,盒内粉嫩的花朵颜色竟未褪一分,始终是那么好看,果然名牌就是名牌,质量真好。还记得那个时候,你刚拿到你人生中第一份正式的工资,我们也还在同一座城市,你抱着这个几乎花了你整月工资的大盒子,从城市的西边跑到东边,跑到我的身边。本想深埋一个羞人的衷肠,却没想被我一语道破,那时候你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那个样子真可爱。兜兜转转这么多年,每次一到搬寝室搬家或是搬校区的时候,只要想起你那红着脸的模样,就会舍不得丢掉这个甜蜜的累赘。人不在了,花还开着。而美丽总在回忆,容颜谢绝过去。想起你后来说的,求婚的戒指也要买这样一生只能送给一个人的,才能哄的你这样种没有安全感的人答应嫁给我。
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却也还是会觉得造化弄人。
小酒本不想回复,却又觉得不回简讯好像是自己认怂了一般,不服输的性子让自己整夜都没睡好,终于还是在翌日清晨回了一句,“别以为说这样的话就可以感动我!我是不会给份子钱的!”屏幕那边的人不由失笑,这种性子还是没有变啊,不要变,这样的你很可爱。
(六)
那天还是来了,酒店门口一张红纸上写着大大的祝福你们百年好合的几个字,门上挂着气球,交错的鲜花,就跟寻常婚礼一样,可是却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刺眼。
“你来了。”
“恩...”
“我还以为......”
“以为我不来么...我哪有这么小气。”
“咳,连份子钱都不给还说不小气”
“拜托!说好是来蹭吃蹭喝的耶!”
“你还是跟以前一样”...“你在笑什么”
“噢没有,只是想起了一首歌。”....“对了,你的红包。”...“等我走了再拆吧,我过去吃东西了。”说完,小酒逃一样的走了,那个样子一定很怂。
可是还没有吃到桌上的甜品,小酒便再也呆不下去了。
亲眼看着你挽着别人的手,走向殿堂,酒店的大堂那么的喜气洋洋,看见你拿出的戒指不是以前相中的那一款,心里竟松了一口气般,可是到底还是没有勇气欣赏新娘新郎的拥吻环节,自己觉得真是怂到家了,以后肯定会被阿玫笑话的。可是就算以后被阿玫笑话一辈子也要走。再待下去,万一哭出来了,不是会更丢人。
再见了,达令,我走了。
(七)
婚礼还在进行,席间觥筹交错,在僻静的角落,魁梧的男子眼眶如手中朱砂红包一般颜色。而红纸包里,白纸黑字一如以往的娟秀:
你说是否荒谬,我们比从前看起来更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