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丨沦陷在秀山岛


苏东坡曾用“兰山摇动秀山舞,小白桃花半吞吐”来形容秀山岛的绝妙意境。去之前以为这不过是诗人抒发感情而信口赞美的词句。然而到了秀山岛,才感受到秀山秀美的真正含义。在普通人眼里,四面环海的岛屿,不管大小,都是伫立不动的,哪会摇动跳舞?这就是诗人的情怀和眼光了。

从三江码头开往秀山岛的船只,激着浊浪,这是裹挟了太多泥土的浪花。近海的水,泛着泥土的黄颜色,陆地用泥水和海相融着。

秀山,又名兰秀山。好听的名字,起伏的丘陵盘桓于岛上,环绕着海岸,山脉的线条柔和、连绵,而茂密的树林、灌木如绿色的羽衣覆盖在所有的山体上,远远望去,看不出是一座岛屿,却像连绵起伏的巨浪在海面涌动。

岛的西面海岸呈弧形,线条柔和平滑,主要分布着柔软湿滑的滩涂和泊船的口岸;而岛的东面,海岸曲折多姿,形成许多海湾,而九子沙滩、三礁沙滩、吽唬沙滩等美丽金色的沙滩,如衣襟的滚边镶在弓形的海滩上。

秀山的秀丽质朴,体现着一种原生态的美。她像一只河蚌一样地在打开自己,等着我,投入她温润的怀抱。我觉得生活在岛上的人们,或者来到岛上的人们,是一粒粒珍珠,歇脚在河蚌的最柔软处。

岛,是恬静的,与其他岛屿不一样,这个岛安静又独特,不张扬,不喧哗,自成品相,委婉含蓄就是它释放出来的气质。

也许,生命是从水中来的,生命从遥远的海洋中来。所以,我们才时不时地需要用水,来洗净一路的风尘。秀山的海水,看上去仍然掺着泥沙,像人的肤色,也许正因为这样,秀山的海水,更让人有亲近的欲望。

我们去九子沙滩已是午后阳光不那么火辣辣的时候,沙滩长约一公里,细腻的沙在落日余辉中弈弈发光,干净,清爽。我们这一群人,见到大海,一个个也像孩子一样飞奔过去。

我赤着脚踩在沙滩上,沙子细细的,软软的。蔚蓝色一望无际的大海,衬托得人渺小如一粒砂砾,

有人站着安静地听海,任波涛在身边汹涌,他是诗人吧?有人顾自跳入浪花里,在浪花中时隐时现,他们是浪花的孩子。她们在涛声中出没,我以为是一群鱼美人,直到看到她们并未长着传说中的鱼尾巴,才知她们仍是尘世间的苏州女子,或者是外地的女子。

我喜欢这样的时刻,海风温柔地吹拂,吹走了旷世的忧愁。天地寂静,仿佛只剩下我一个人。而我可以永远不倦地走着,一直走到地老天荒里去。

孩子们在沙滩上奔跑、嬉戏,三两小孩,蹲在沙滩上专心致志地挖沙。“这样挖下去,会把龙宫挖漏吧?”小女孩抬头,望了我一眼:“才不信呢?骗人的。"因为学了科学,也许现在的不少孩子,已经不相信海底有龙宫了。

记得老家村中有口老井,老人们说过,海有海龙王,井有井龙王,我们一直不敢往井中乱扔东西,就是因为怕得罪了井龙王。而且,我还相信,顺着一口井下去,沿着地下我们所看不到的河流,同样是可以抵达大海的。

回到海景房中,品茶,看海。眼里的大海,很开阔,海水像浅蓝色的丝绸,飘逸开来,远处的,要更蔚蓝一些。天蓝蓝,海蓝蓝,我家住在大海边,也许,面朝大海时,诗中的“春暖花开”,就是这种意境。

到了傍晚时分,晚餐安排的是去九子沙滩吃烧烤。当斜阳把天空上的浮云映成金黄色时,太阳已慢慢收敛着一天的的热情,光芒不再那么刺眼,也变得像一张慈柔和微醺的脸,悬挂在远山的上空,映亮我一片心空的天地,清爽舒适的风拂过脸庞。

太阳一落,灯火一浓,秀山,便隐约成仙岛了。传说古时东海中有三座仙岛,分别为蓬莱、瀛洲、方丈。“方丈在东海中心,西南东北岸正等方丈,仙家数十万,耕田种芝草,课计顷田,如种稻状。”古时的方丈,就是今天的秀山岛。

在星海渔邨渔家乐预定了晚宵,我们把夜宵加餐吃成了正餐,大海的鲜嫩与芳香,在舌尖上翻腾。在我看来,渔家乐与农家乐的区别,在于农家乐的菜肴,摘自菜园子,而渔家乐的菜肴,采自波浪间。并且,渔家乐,出没在海风中。

同桌的好友,每上一道菜,都要用手机拍下来。这些鱼、蟹、虾、贝,一会儿就爬满了他的“朋友圈”。此时,秀山岛以外的朋友,虽喂不饱肚子,却可以喂饱眼睛了。

涛声在餐桌之下回响着,这些涛声,只可以喂养听觉。可以喂养视觉的涛声,在秀山岛沙滩群,不倦地起伏着,也在那处叫“九子佛屿”的地方,穿梭往来着。

秀山岛离普陀山是很近的,慈祥的佛光也沐浴着这片生机盎然的土地,把秀山滋润得满目锦绣。这风声在诵经吧?这摇曳的草木在诵经吧?这一阵阵的浪花也在诵经吧?这样想着,仿佛我这一天遇着的都是仙人了。其实,拥着碧海、金沙、青山、绿水、秘洞、怪礁、奇花、异草的秀山岛,即使不是仙岛,也胜似仙岛了。

放眼秀山辽阔的版图,夜色中的秀山,像一只船,被翠翠的波浪默默地摇着,依偎在秀山的怀抱中。那潮落潮起的声音,是摇篮曲,还是鼾声?

夜来百度,资料上说,秀山是舟山群岛第九大岛,和澳门差不多大,旅游、航运、船舶修造是秀山的三大主导产业。早在明朝初期秀山就已拥有比较庞大的船队,特别是清明后期的“兰秀帮”船队名声显赫。

在自然景观上,秀山岛和其他岱山附近的岛屿没什么不同,让它从一众岛屿中脱颖而出的,是中国首个以泥巴为主题的“滑泥主题公园”。

一头扎入秀山岛深处,去往滑泥主题公园的路上,阳光滴答滴答地像落着雨,落着满地的斑斑驳驳。草木芬芳,草丛中的一些野花,也许是鸟声变化的,清丽而婉转。一道瘦瘦的流水,或者叫小溪吧,跟着我们一路走来,很乖巧,也很害羞,一会儿躲进绿荫中,一会儿又在绿荫外悄悄现了身。

潮在远处,潮起处,是大海;潮在近处,潮落处,是滩涂。上千亩滩涂,上千亩流来淌去的海泥,平平缓缓地铺展在广袤的视野里。

这些年,秀山把这一望无际的海泥,做成了一本洋溢着泥土香的时尚动感诗集。封面是苍茫大海中的万顷海泥,间或划过几缕蔚蓝色的海风;封底是黑的或者黄的泥巴,沉淀着金灿灿的阳光,或者白花花的涛声。

诗篇是海泥谱写的,风帆滑泥,木桶滑泥,竞技比赛……是激情的畅想,泥浴、泥疗、泥钓……是安静的吟诵。精心编排的诗集,内容丰富、有趣、刺激,读起来抑扬顿挫,特别适合年轻人的口味。

海风在静静翻阅,翻阅潜藏在泥缝中的动词。一长串光溜溜的青春,伴着尖叫和欢笑,哗啦啦地跃动着;更多被泥巴“污染”了的影子,像不动声色的标点,镶嵌在泥的字里行间,享受着泥的沐浴。

女娲用泥土捏的“我”,如果我是泥巴做的,浴于泥巴中,我是回到了生命的最初吧?我在泥中成为“泥”,这些海泥中看不见的对身体有益的“元素”,从此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我是出于泥的“泥巴”,带了这些粘满海泥的回忆,我必将走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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