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在那个滴滴嗒嗒的小屋子里,沉寂了很久,直到一声长长的警铃声。
那个人连忙站起来:“这个存储器没有空间了,需要更换一个新的。”他说着麻利的换了一个新的,那设备的指示灯,又开始滴滴嗒嗒的响了起来。
林半青看了他一眼,感觉这个人有些老实,或者说有些呆板,便叫了他一下:“嘿!”
“怎么了?”
“再帮我擦擦,又流了许多,很不舒服。”
那个人站起身来,看了一眼,便去扯旁边的湿巾。
林半青配合着他的擦拭说:“你能不能把刚才梁部长的视频,偷偷的拷给我?”
那人连连摆手:“不行的,那种数据都是从系统里保密等级很高的用户那里得到的,让你看一下,已经违反规定了,这种视频一旦泄露出去,尤其像你这种不懂计算机的人,很容易被其他人窃取的,如果被公开,就完蛋了,所有人都会有大麻烦的,没有人敢这么做,梁云部长也不敢,你是不是知道蔡氏医疗里的惩罚有多严厉。”
“啊?有多厉害,还能把梁部长给吓到?”林半青假装不相信,试探的问道。
那个人连连摆手,小声的说:“如果泄露的信息,足够机密,他可能丢掉性命。”
林半青也小声的问:“总部会派人把他杀了?不会吧。”
“不会的,总部不会杀人,会向泄密者警告,根据泄露信息的多少和保密级别,一般泄密者都会自己做出相应的了断,有的辞职消失,有的干脆自尽,因为他们知道,在这个信息社会里,只有自己死了,信息源头在他这里就彻底终止了,不再会牵扯到其他人。如果你活着,就会有不停的麻烦,包括那些信息贩子,无法摆脱的,他们一旦确定你是信息源,会蜂拥而至,逼得你走投无路。”那个人解释道。
“他们会跳楼或者跳河吗?”林半青接着问道。
那人摇了摇头:“不会,他们会秘密向总部申请一种电子药物,吞服后,这些电子药物会在几个小时内,随着血液回到心脏,然后在那里激活,导致心脏或者大脑骤停,直到这个人彻底死亡,没有意识,没有痛苦,非常自然常见的死亡。”
林半青听着,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她沉寂了一会儿说:“太可怕了,但愿医学别用在这些方面上。”
“医学是不分善恶的,只是人、利益集团有善恶、有欲望而已。”那个人站起身开始在狭窄的房间里走动起来。
林半青再也不想说话了,她光着身子沉寂在那里,想着这个人说过的话,也想起了自己的老公—陈胜康,她嘴里小声的说:“噢,原来是这样,那我也得小心一些,还好我的嘴严。”
那个人走机机器旁边看了看,说:“可以了,你的大脑信息量还真大,比正常人的在多出一半。”
“那是什么原因?”林半青问道。
“不知道,这得通过分析才能知道。”那个人从机器里把最后一张存储器抽出来,和原来的放到一起,全部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量。
“这么多数据,是不是我的大脑数据都采集完了。”林半青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去拿衣服。
那个呵呵一笑:“按道理来说,绝大部分的数据是采集完了,不过我估计他们还需要采集你身体的其他的数据,我猜……”他停住了,然后仰着头在想……
“猜什么?”林半青只是拎着自己的裤子在那里,却没有穿上。
“剩下的那几个人,应该还会进来……所以,你要有所准备……”那人把手里的一摞存储器,在她眼前晃一晃。
林半青看着他,点了点头:“噢,我明白了,那我先不穿了。”说着把裤子扔在了那把椅子上。
那个人又说:“那不行,你还是穿上吧,规矩一些,他们不想直接看到一个裸女,他们想要看到专门为她们准备的裸女。”
林半青没再说什么,默默的把衣服都穿好,然后便坐在椅子上,看着那厚厚的存储器发呆。
……
到了晚上九点多,她才离开牛王村的便民站,狄泰兴告诉她,在适当的时候会通知她下次采集数据的时间。
没有人送她,只有她自己蜷缩在车的后座上,拿着小樱的照片连连亲了几口,沉沉的睡去了,汽车自动驾驶回到了她的家……
梁云在第二天早上,便拿到了林半青的绝大部分数据,他开始把她的数据和接口做比较了,以便于给雷少波时,别出现一大堆对接失败的报错报告。
这时狄泰兴敲了敲门,走了进来:“梁总,林半青的脑部数据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数据比较少,用不了一次就能提完了。”
梁云看了他一眼:“噢,狄老师,你们团队效率真够高的,那……你看,再有一次,您……您是彻底结束呢,还是……”
狄泰兴诡异的一笑:“他非常配合,我倒是愿意,多采集几次,不过,这还得看您的意思。”
梁云笑了笑:“我倒不在乎,林半青会怎么样,我只关心我的那些设备,有一部分是我们从设备部借出来说是维修的,如果长时间不归还,他们肯定会查的。”
狄泰兴笑着说:“那个脑部数据的机器,已经在昨晚连夜运到维修站了,他们会说无法维修,而放弃,我们会再拉回设备部。”
“他们肯定修不了?”
“肯定的,我把几个核心部分的参数给改了,维修厂的那些人,只是做表面的一些维修,芯片级参数维修,他们肯定不行。”狄泰兴颇有一些得意。
梁云点了点头:“行吧,其他的设备你们先用着,那个脑部数据设备,你要督促,别在手续流程上出现问题。”说着,他看了看狄泰兴:“林半青林女士的命运已经很悲剧了,所以,我希望你们适可而止,别做出太过分的事来,如果让她发现,闹出事来,我可定不会保你。”
狄泰兴连连点头:“放心,放心,梁总,我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肯定出不了问题。”
这个“人兴泰狄”满脸堆笑,弯着腰退出了梁云的办公室。
说实话,狄泰兴这种有本事的科学家,有这么一个小嗜好,算不得什么缺点,梁云对他的行为,也早有耳闻,开始的时候,还真有一些讨厌,但看到这个老科学家在做研究时,那孜孜不倦的精神,颇有些折服,他收入不低,而且没有什么开销,他几乎把所有的钱,都用来换新的生殖系统了,他认为人的一生,掠食万千,才不负做为男人的一生,而自己恰恰又有这个机会。
梁云不再理会这些,专心做自己的数据去了。
傍晚时,他把整理完的数据,在小酒馆里交给了雷少波,这次他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等雷少波做完小樱模型的模型时,把最新版的鱼崖框架给他们一份。
雷少波很明白,如果鱼崖的框架应用的特别好,那么梁云也会做其他人的实体,他手里掌握着海量的大脑数据,谁知道这个家伙,到底会做些什么,不过,无论他做什么与自己都没有关系了,毕竟框架就在那里,开源的,全世界好多人在用。
雷少波想都没想,直接答应了:“没问题,这是咱们俩个合作的成果,当然要给你一份。不过帮完林半青这件事,我就不想再搞了,这玩意儿说是好玩,但你仔细想想,如果搞的太多,过了火,会出问题,有悖于伦理。”
梁云笑了笑:“没问题,这你就别管啦,我会把握的,我只是不去做玩偶模型罢了,一堆数据放到框架里,还能怎么样?还能造反不成?”
他喝了一口酒问道:“雷总,你现在手里有了小樱和林半青的两份脑部的数据了,你想怎么做,用AI的技术,让他们两个对话吗?”
雷少波点了点头:“有这个想法,反正都是模拟了,只要失控,直接把数据删了就行了,谁也不会知道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些其他的,直到把那两小瓶红酒喝光……
雷少波没有直接回家,他径直把车开出了城……
陈月礼教授正在那里等着他,见他的车开了过来,便招了招手。
雷少波没有下车,他把梁云给他的数据存储包,直接从车窗递给了他,什么也没说,电动马达便再次启动……
陈教授看了看里面的包,除了一个沉甸甸的存储器,还有一摞沉甸甸的现钞,他小心的把包揣在胸前,向左右看了看,四野荒郊,没什么人的,他才走向自己的汽车。
现在的陈月礼,除了在商数集团做他本职的工作以外,就是利用其他的时间,和自己志同道合的科学家们在他们的“野影小宅”,根据梁云提供的视频和照片,开始制作高度逼真的小樱模型了。
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陈月礼认为可以让雷总,来小宅看看自己团队的劳动成果了,便约了雷少波。
他本来想让梁云一起来的,想想还是算了,这个初级版的小樱,自己还是研究透了再告诉他吧。
在那间小木屋里,雷少波远远的隔离在一个长沙发的远处,他坐在椅子上大概4米远的地方是一块被撑起来的蓝色幕布。
“我猜,那个幕布下面是小樱吧。”雷少波看了看陈月礼教授。
陈教授点了点头,随手递给雷少波一个面具和一张纸:“来,套在头上,否则一旦她判断你是坏人,会记住这张脸的,会有戒心的。”说着,自己也身边的包裹里找了一套衣服换上,那是一身蔡氏医疗太空试验室里的工作服。
雷少波看了看拿在手里的面具,那是一个女人的脸,猛的看上去有些吓人,仔细一看,那是林半青的样子,他说:“我说话声音不像,她能识别出来吗?”
“现在还不能,她只是把你说的话,翻译成文字,她不会在乎是谁说的。你只要正常问纸上的问题就行了,那有5个问题,问完了,你可以自由发挥,但总的时间不要超过10分钟。这里的微型服务器算力有限,超过10分钟会宕掉。”
雷少波突然感觉有些不自在起来:“就这样问吗?太突然了吧。”
“这有什么突然,你要把你自己想象成是林女士,现在第一次见到小樱,你觉得应该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啊,不过要注意,咱们在这里试验,问什么问题都可以,一旦小樱真的见到了林半青,那时小樱就相当于有了记忆,就不能再删除了。”陈教授在一旁叮嘱着。 雷少波看了看纸上的那5个问题,便说:“可以,别忘了我也是搞影视的,开始吧,我已经进入角色了。”
蓝色的幕布被扯去了。
那个小樱的模型,皮肤白皙,也同样穿着太空试验室的工作服,端庄而又文静,坐在沙发上眼睛一眨一眨的。
雷少波长出了一口气:“小樱,你现在好吗?你还记得我吗?”
小樱想了想,嘴巴开始动了起来:“你是妈妈,我还可以,就是有些累,老师留的作业太多了。”
雷少波继续说道:“今天,爸爸也要来的,可是他的工作也特别忙,只有我自己来了。”
“那没关系,他们周末不加班,周末我就可以见到爸爸啦。”小樱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非常自然。
雷少波又问道:“那个人上了车,把你带到哪里了呢?”
小樱开始有些惊恐起来:“那个人说,是我上次的作业错的太多了,老师非常生气,让他来接我去老师那里,老师要帮我修改作业,后来,好像到了一个旧车厂,那人把车卖了,带我走进了一片树林里,他说我见过他,他就会非常危险,他偷车卖钱,是为了给他的儿子治病,好像是一种非常复杂的病,后来,他让我看远处的灯光,我头一晕,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雷少波有些紧张,接着说:“没关系,你只是晕倒了,后来爸爸妈妈找到了你,把你带回家了,我们问了老师,你的作业全部是对的,没有错误,只是那个人骗你而已,他只是想要钱而已。”
女孩叹了一口气:“原来是这样,那太好了。”
雷少波看着纸上最后一个问题:“你还记得,你把你最喜欢的玩具熊放在哪里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