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总因为某天闯祸(大祸),土哥忍痛要把它送回姑姑家。
临行前,土哥想找个舒服一点的笼子,奈何没有,怎么办呢,土哥说,平时去个近一点的地方,都是它在摩托车后面跟着,土哥开一段,回头找找副总,看到它跟上来了,再往前开一段,如此一般,一段路走走停停,不知道有没有趁机欣赏下路边的风景。
我家出城的那段公路,建在半山腰上,往下看是四个季节里不同的绿叶红花,远一点是云彩镶嵌的秀丽的天边。
有时候看到副总在路上站着,脖子挺得长长的,往更远的远方眺望,土哥会停下摩托车,走到它身边,跟他一起眺望,好和谐的画面,夕阳西下,一个人,一个狗,一个摩托车,一条通向远方的路,没曾想到,渐渐迈入老年的土哥,开始了诗一样的生活。
那天也是这样,前半段是跟往常一样的路,副总跑得很欢,跟在摩托车后,甩着它因为伙食太好的肥胖的身体,它的朴素的土黄色,在夕阳下是一片柔和的光,移动在灰色的水泥公路上。
路渐渐转入乡村的狭窄的路,天也暗了下来,它并不知道土哥要把它带向何处,依然欢快地在夕阳下跳跃。
到了目的地,土哥下得车来,眼睛里的不舍开始蔓延,他太清楚副总的灵性和感情,好多次它迷路了,走丢了,最后都能自己找到回家的路,所以先叫姑姑拿了一条链子,把不明所以的副总拴在桩上。
他说,他都不敢对着它的眼睛。
很细致的交代了下后,土哥骑上摩托车回县城,身后是副总汪汪的嘶吼,跟铁链较劲的果决,知道主人要抛弃它的失望,也许是绝望,撕心裂肺,土哥没敢回头,骑着车,狠心飞离而去。
我不知道土哥的眼睛里,有否含着泪。
回家之后,土哥总觉得,会不会看到拐角处,副总的肥胖的身影,一扭一扭就过来了。
像某次,副总不小心跟丢了后,土哥四处寻找无果,自己开着摩托车一路哀伤,没想到2个小时后,副总回来了,顺着自己走过的路,尿过的尿,扭着跑了回来,看到土哥站在门口,眨眼睛,吐舌头,两个前脚拼命地拍打着土哥的脚脖子,拍完左脚拍右脚,然后转圈圈,那个激动的神情,好像在说,大哥,你要回家了也不喊我一下,我找得好辛苦呀。
像某次,花姐去买菜,副总在后面跟着,花姐跟菜摊的老太聊天,旁边肉摊的老板不知怎地,狠狠打了一下在地上寻觅碎肉的副总,当下嗷的一声叫得惨,花姐十分不舍,眼泪掉了下来。
副总被棍子打了下,一惊之下不知道跑往何处,花姐找了一圈无果,自己提着菜回来,路上不断回头,想着会不会它就跟在后面,摇摆着头尾,一副神气活现的贱婢样子。
可是没有,花姐心都伤透了。回家路上,在内心跟狗进行了一场悲伤的告别。
可是内心还是带着希冀,花姐每隔几分钟就跑去门口看看,有没有副总回来的身影。
直到一次不经意,那个肥胖的身影,出现在拐角的时候,花姐觉得,世界简直太美好了。
我现在听到别人家的狗一叫,就想起了副总。
花姐在电话里如是说。
花姐说,副总特别聪明,不会说话而已,闯祸后那几天,它都乖乖趴在大门口,看到我出来,抬起头,又想起自己犯了错,赶紧低下头在地上蹭下巴。
我说,要不然等风声一过,再接回来吧。
花姐没说话,大抵上每次重逢的欢喜和离别的伤心,交织在一起,也是一种不可承受之重。
我懂了他们和副总之间的牵挂,副总已经不是狗,而是家庭的一个小小成员,从一团小小的动物被土哥抱进家里起,承担的就是两个已进暮年的老人的热切和盼望,期待和寄托。
我愿副总好,希望有一天,它又能回到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