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盏茶功夫,蓝忘机从那株金色的玉兰树下缓缓而回。
霜染的树色,浅淡的雾气和晨光,更衬出蓝忘机的清逸,脱俗。
魏婴已经让思追和景仪在山门处等着。
“蓝湛,你回来了。”
魏婴依旧笑得像春风里的花儿。
“嗯。”
蓝忘机脸上依旧清冷,但魏婴感觉得到蓝忘机的开心。
哼。
把我诓进你的套子里,你当然开心。
你等着。
“蓝湛,不如我跟你一起去梅雪谷,咋样?”
“好。”
蓝忘机的声音里有掩不住的欣喜,眼里的笑意要溢出来了。
哼,偏不叫你轻易如愿。
“那,我还得收拾一下东西。”
魏婴转身就往门里去,被蓝忘机一把拽住。
“收拾了。”
“我又没说去你都收拾好了?”
“嗯。”蓝忘机又笑得颇有深意。
“蓝湛,我忽然不想去了。”魏婴的声音恹恹地。
“魏婴?”
蓝忘机心里突的一跳,声音显得有些发紧。
“哦,就是觉得墨公子也不过随便一说,我去不去好像也不重要。”
魏婴抬眼似乎不经意地看一眼蓝忘机,摸了摸鼻子。
“重要。”
蓝忘机的语气是肯定的。
“蓝湛,你又不是墨公子,你怎知道?”
蓝忘机一愣,没有答话,只定定地望着魏婴。
“蓝湛,我觉得,得有个非我去不可的理由。”
魏婴,既是为你而去,自然非你不可。
但那办法不知究竟有没有用,好怕告诉了你,让你满怀希望,结果却无用,你又要堕入失望的深渊。
还是不要告诉你吧。
魏婴,我很怕你难过。
“魏婴,银杏谷。”
蓝湛,你个傻瓜。
“蓝湛,银杏谷又不是非看不可,不去。”
又回到了原点,等于昨天让思追景仪在魏婴跟前提银杏谷无效。
我先去,让魏婴随后,但魏婴若不去呢?
还是得想办法。
蓝忘机思考着,清冷的脸庞更清冷了。
眉头皱得很紧。
魏婴没来由地想伸手抚平。
蓝湛皱眉,魏婴心疼。
那样高冷的蓝忘机,怎能有皱眉的时候?
“魏婴。”
蓝忘机望着魏婴,似乎欲言又止。
“嗯?”
魏婴几乎脱口想说,蓝湛,你不用想了,我去。
“魏婴,你陪我去。”
魏婴心里一跳,立刻感觉一暖。
陪你?
你希望我陪你一起?
“蓝湛,你是说,我非去不可的理由是陪你?你想我去?”
魏婴掩不住的笑。
“嗯。”
蓝忘机肯定地点头。
魏婴拉着蓝湛的衣袖晃着,笑得眉眼都很开。
“蓝湛,你说——魏婴,我想你去——好不好?”
蓝忘机看着魏婴的笑脸。
“为何?”
“什么为何啊,蓝湛,我想听你说,你说嘛,说了我就跟你去梅雪谷。”
“当真?”
“嗯。”
一脸笑,一脸期待。
魏婴真是小孩子。
不过,魏婴离开了十六年,的确刚及弱冠,而我确实要比他多经历了十六年。
魏婴开心就好。
只当哄哄他了。
“魏婴,我想你跟我去。”
蓝忘机嘴角上扬,眉梢也上扬,笑意满满。
声音也温柔宠溺。
魏婴一愣,蓝忘机这么痛快就说了?
还说得这么,嗯,让我心动?
开心哩。
魏婴停了晃蓝湛的衣袖,索性半个身子都倚靠着蓝忘机。
“蓝湛,我还想你再说一句话。”
“什么话?”
蓝忘机任由那人靠着,拢了拢魏婴的墨发。
“说,你心悦我,喜欢我,离不开我!”
“好,依你。”
蓝忘机这么痛快就答应了。
啊,真好。
魏婴立刻从蓝忘机身上直起身子,迅速在蓝忘机脸上轻啄一下,大笑着,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玄色衣衫,红色发带,在金色的银杏树间,格外好看。
魏婴,还是那个明媚洒脱爱说爱笑的少年。
蓝忘机仿佛看见了一袭白衣、肆意欢笑的魏婴,听学时的魏婴。
那时的魏婴,年少有才,聪明机灵又风流倜傥,多引人注目。
可惜,我的魏婴,一腔正义,却换来世人诟病,以至身死魂消。
一想到这些,蓝忘机的心就揪得很紧,那种锥心刺骨的疼痛就又来了。
他赶紧稳稳心神,朝魏婴走去。
此生,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护好魏婴。
山道两旁,银杏金黄,如伞,如盖。
偶尔,三五片叶子,飘然落下,若翩飞的蝶。
初冬,也是极美的。
蓝忘机如是想。
自魏婴归来,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即使是树叶凋落,那落叶声都脆得如音符,听着如此动人。
魏婴,有你,真好。
蓝忘机想着,嘴角就露出一抹笑意。
他抬眼向山道望去,看见思追和景仪两个白色的身影,立在山门处。
魏婴呢?
没看见那个灵动的黑色身影。
也没看见那飘飞的红发带。
“含光君。”
“魏婴呢?”
“魏前辈没来呀。”
“没来?”
明明先走的,一蹦一跳的。
这下山的路就一条,还会走岔?
蓝忘机脸色凝重,心也突突乱跳。
魏婴不见了。
这是蓝忘机最害怕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