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在家整理我的书架,翻到这本落满灰尘的书――《雨季不再来》,记忆一下子把我拉回到八年前的夏天,那一年我们相识。
这一年,我们相识
我看着黑板右上角用红色粉笔醒目地写着:中考倒计时10天,我的小心脏就开始加速,扑通扑通的跳着,感觉要跳到了嗓子眼,因为我一向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眼里的学霸,父母亲戚心中的乖乖女,尤其寄托着父母无限的希望和期待,当然也有我自己想要实现梦想,改变命运的志向。我闭上眼睛,在心里暗示自己: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加油!正在这时,我的同桌小影激动的拍打着我的胳膊,笑呵呵的说:“我心爱的同学录终于买到了,好开心,哈哈,哈哈,亲笔的燕子,你陪我去发同学录吧!” 没等我缓过神来,我已经被小影拖出了教室,从初三一班开始发,每个班只要有她认识的同学,她都会开心的发一张。就这样,我陪她跑完两层楼的八个班,一本同学录基本都发出去了,就等着大家把一张张写满密密麻麻祝福的或者平时不敢说以后又没有机会说的话的同学录送回来。小影满足的拉着我一路小跑着回到教室,由于她已经决定上艺术高中,所以即使中考在即,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压力,依然和平时一样自由自在,丝毫没有挤出更多的时间来复习,我有时候还挺羡慕小影的。
“燕子,你什么时候买同学录呀,我都想好要给你写什么,这三年来,我们共同学习,相互帮助,成为最好的朋友,这马上要分别了,我好舍不得你,有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呢……”
“我……我……”
“还有呀,等你买好同学录,我要第一个写!”小影一本正经的说。
其实我还从来没想过要买同学录,我的家庭刚刚经历了一场灾难,我不想再为这点小事,去麻烦妈妈,要钱买同学录。可是身边的同学都在疯狂的传递同学录,而我的书桌上也已经放了二三十张同学录了,有本班同学的,也有外班一些同学的。我不想花费在学校的复习时间来填写同学录,就把它们都放进书包里,上完晚自习背回家慢慢写。
“燕子,白天学习了一天,晚上回家就早点休息,不要太累啦”
“妈,我知道,我在写同学录呢,马上要毕业啦,同学们都在发同学录,我在学校没时间写,这才拿回家呢,我很快就写完啦,你快去睡吧!”
和往常一样,第二天早上5:40准时被闹钟叫醒,但不同的是枕头边多了15元钱和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拿着买同学录,中考加油!
于是,我和其他同学一样,有了自己的同学录。我正在盘算着发给哪些同学,小影又激动的拍着我的胳膊,说:“来,给你的同学录”,“谁给的?”,小影指了指窗外,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窗外站着一位个头较高,皮肤白净的大男孩,他冲我笑了笑,我也微笑着点点头,然后赶紧回过头,凑到小影的耳边,“他是谁,叫什么名字?”,“他就是七班的班长小沐呀,上次你还陪我去给他发同学录了,你不记得?你也是班长,怎么连他都不认识!”我无奈的冲小影笑了笑,其实我们见过几次面,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姓名罢了。由于没有交际,也不了解,所以在同学录上,只是客气的几句祝福话语,而作为礼貌,我也给他发了我的同学录。就这样,我们算是正式认识彼此了吧!
黑板右上角的中考倒计时也变成了零,我们带着老师和父母的期望,同学的祝福,走进了考场。这个年龄的我们还没有玩QQ,更没有手机,所以中考结束,大家基本就失去联系了,只有几个家离的比较近的同学,还常常在一起玩耍。
这三年,你在我隔壁
我终究还是让父母和老师失望了,我的英语严重拉我后退了,最后勉强上了县一中,这是我们县最好的高中。
时光飞快,没有暑假作业的黄金假期结束了。秋风催熟了田间的稻谷,送来了飘香的丹桂,农民伯伯洋溢着收获的喜悦,在田地里忙碌着。新学期的号角在向我吹响,我满怀对新生活的期待,拖着种种的行李,走进了这所崭新的学校,迎接新的学期。
上学之前就听说一中管的特别严格,在校一律穿校服,男生一律剪平头,女生一律留短发,其标准是“三露”,露眉毛,露耳朵,露脖子。许多女生都不舍得自己美丽的头发,我也不例外,但还是早早的去理发店理了发,可没想到来学校第一件事不是让我们报名,而是检查我们的头发合不合要求,很不幸,我没能通过,于是让我现场再剪一次,学校请来的这个理发师也是够狠的,咔嚓咔嚓几下,我的头发纷纷扬扬落地了,照照镜子又短了好大一截,感觉自己受到一万点伤害。他们这才让我报名,我被分在二班,一个普通班,班主任是个中等身材略胖的男老师,因为脸上长了许多痣,我们都亲切的叫他痣王,有同学坐在第一排,上课无聊了就数老师脸上的痣有多少颗。
不知不觉一个月过去了,军训也结束了,而我们已经被烈日晒的连父母都不认识了。我们也渐渐熟悉了新的环境和新的自己,开始转入课程的学习。
学校为了加强学生身体锻炼,要求每天早上和课间操时间,所有学生按班级列队,围绕教学楼跑步,由体育委员吹哨带队,按照矮个在前,高个在后的顺序站队,毫无疑问,我被拉到队伍的第一列,我们二班是紧接着五班后面站队的,队伍排列好,就跟着口哨跑步。跑着跑着,我总觉得前面班级最后一列有个背影有些熟悉,在心里想,会是哪个初中同学呢,待会一定要看看他的正面。跑步结束,大家拥挤上楼,我正打算快步挤到他的前面去,谁知痣王一脸严肃,吆喝到:二班留下来。于是我们迅速回到队伍里,有种不祥的预感,不出所料,痣王走过来教训到:“你们军训了一个月,就这效果,跑个步,队形呢,有些同学在队伍里叽叽歪歪,哪那么多话说,下不为例,解散。”
好吧,我的如意小算盘也没得逞,只好明天再看。很快又到了吃午饭的时间,很多男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食堂,而我们这些小女生为了顾虑淑女形象,只好三三两两走向食堂,虽然我们早已饥饿难耐,空空的胃一直在催促我们快点去食堂。等我们打好饭,食堂的餐桌基本已被那些百米冲刺的冠军占满了,我和室友拖着盘子四处找空座。“快过来,快过来,这有两个空座”室友像发现了宝物一样催促我过去。我快步穿过几个桌子,坐到室友帮我占的座位上,一抬头,发现对面正大口吃饭的人有些熟悉,是谁呢。这时你也抬起头,正好我们四目相对,惊讶与羞涩交织,我顿时感觉自己的脸好热好热,“是你呀,你在几班”,我们异口同声的问着,然后我们都笑了,“我在二班,你呢”,“我在五班,你们楼上……”,简单的几句交流后,我们陷入了沉默,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应该是我们认识以来第一次说话,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砰砰的跳个不停,涨红的脸只好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饭,此刻,时间仿佛是停止的,空气仿佛是凝固的!这时你说,“我吃饱了,先走啦,拜拜”,“啊,拜……”我的话感觉还没说出口,你已经走远,我长长舒了口气。
原来课间跑步站在我前面的就是他,我有些小得意。此后每天的晨跑,课间跑步,我都能看到这个高大的背影,中间隔着四五米的距离,久而久之,对这个背影越来越熟悉。此外,我们隔三差五的在教学楼,食堂,或是操场相遇,但是我们始终没有过多的话语,常常都是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很快,圣诞节到了,大家都在忙着买苹果,买贺卡,写下青春的祝福,或送给闺蜜,或送给心里的他(她),或送给自己喜欢的老师。我也挤出自己的零花钱买了几张贺卡,但都是送给我的几个闺蜜,由于她们不在这个学校,我就早早送出去了。平安夜这天,同学们很兴奋,忙着楼下楼上的跑着送礼物,而我好像没怎么感受到节日的气氛,坐在空空的教室里努力地做着我的数学作业。“这是有人送你的礼物,你们都不错呀,咋没人送我礼物”班上的一个男同学站在我课桌前,把一张贺卡和一个大大的红苹果放到我桌上,“谢谢啊,这是谁送的?”,“这个……你打开看看就知道啦!”我没再说什么了,等他走后,我慢慢打开贺卡:
燕子:
虽然你我之间比较陌生,但希望以这张贺卡为桥梁建立起我们之间的友谊,也希望能通过它来了解你!
圣诞即将来临之际,祝你节日快乐!
贺卡右下角并没有署名,但我能猜到,或者说女生的第六感告诉我,是你。当然自始至终都没有去验证。收到圣诞礼物,我真的很开心,倒不如说我收到你的礼物很开心!但这并没有改变我们相遇时的相视一笑,擦肩而过。
直到学期末,我们有了一个共同的朋友琼,我们之间才多了些话语。听琼说,你俩在学校举办的一个活动中,是同一个小组的成员,每天课外活动时间要一起训练。就这样,因为琼以前经常会和我一起去食堂吃饭,而现在你们也会一起去吃饭,所以会出现我们仨一起在食堂吃饭的画面,而每一次我都觉得特别别扭,不敢和你多说话,更不敢直视你。 我们都知道,这学期结束,就要文理科分班,而这次的期末成绩非常重要,直接决定是进快班,还是在普通班,所以大家都很认真的在复习。又一次我和琼在食堂排队遇到你,你问我们选了什么,我选文科,而琼选了理科,可没想到你也选了文科,我在心里一阵窃喜,希望能分到一个班。
我们学校也是奇葩,要求我们买信封,说期末成绩要寄回家。所以考试一结束,大家纷纷跑到门卫那买信封,刚好同桌去买,我让她帮我带一个,我坐在教室等她,突然背后有人叫我,一回头发现是你,我一脸惊愕,走了出去,“我去买信封,帮你也带了一个”,“…哦…,谢谢啦”回赠你一个大大的笑脸。拿着这个信封和自己买的信封,我一直在纠结,我到底用哪一个呢,最后我决定还是用自己买的,而你送的这个就当作纪念品收藏起来啦,暗暗为自己的明智之举点赞。整个寒假都在想,我们会不会分到一个班呢,如果分到一个班该怎么办,会不会很尴尬,我还真是个矛盾体。
在不断的纠结中开始了新的学年,我来学校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分班名单,我快速扫描快班名单,看有没有自己,终于在二班名单的中间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带着好奇和些许期待,接着扫描名单,最后在一班的名单里找到了你的名字,有些庆幸,又有些失望,庆幸的是我们都进了快班,都在一层楼,教室就挨着,失望的是我们不在同一个班。
这样,我们成了邻班,我们的空间距离更近了,相遇的次数也多了,然而我们之间的交流并没有因此而增多。而更加戏剧性的是,以前跑步时,你所在的班级在我们班前面,现在刚好又在我们后面,当跑完步,所有班级并排站在教学楼前听老师训话时,我们刚好是并列的,你就在我的左边,只要我稍稍一扭头就可以看到你的脸,而我始终都不敢把头扭向左边,总是目视着老师所在的方向,没想到这样的习惯要一直保持到毕业。
时光匆匆,我们依然习惯于相视一笑,然后擦肩而过。暑假来了,我们各自回家了,由于家庭遭受变故,我的精神状态十分不好,面对这个冰冷的家,我更是感觉自己快要憋出病来,也就在这个暑假我有了人生的第一个手机,于是我学会了上网,聊QQ,我翻来同学录,查找以前同学留的QQ号,一一加为好友。于是,我们成了QQ里的好友,在这里,我们畅所欲言,倾诉交流,我愿意把我的遭遇和感受讲给你听,你也愿意为我排忧解难,逗我开心,整个暑假,我几乎都是躲在房间,如果没有你陪我聊天,恐怕我就只能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发呆发傻了。你总是那么善解人意,那么体贴,一直鼓励我、开导我,帮助我走出心理的阴影,和你聊天的感觉真的很好,渐渐地,我感觉自己在心理上,精神上都特别依赖你,信任你,每一次和你聊天,我都能获得满满的正能量。
进入高二,高三,学习十分紧张,我们不再有时间上QQ了,我们相遇,还是保持沉默,微笑。眼看就要毕业了,部分同学又开始买同学录让大家留言,有部分同学直接买礼物。这次,我毫无犹豫买了同学录,但这次买的不能一张一张拆开来发,只能一个写好把本子传给下一个人,加上大家复习都很紧张,所以写的比较慢。而这一次你没有让我留言,我也找不到理由让你写通讯录,每次有想要找你的冲动,都被我自己给压制住。今天学校给我们拍大合照,剩余时间自由拍照,这下大家自由了,各种凹造型,摆pose,很快一上午时间就过去了,在食堂吃饭时,遇到初中老同学,就说吃完饭一起留个影,我们刚到操场,找好景点,我正和一个同学拍照时,看到你路过这里,刚好大家都认识,其中的一个男同学就叫住了你,说一起拍个照,你过来站在我旁边,把手搭在我肩上,我整个人像个木头一样立在那一动也不动,拍完照片,你也匆匆的走了!后来我把照片都洗出来了,本想给你一张我们的合照,可是发现这张照片模糊不清,实在不好意思送给你,就撞着胆让闺蜜帮我给你了一张我的单人照!
高考前一天的下午,我和闺蜜去学校外面买些考试需要的文具,恰巧又遇上你,你手里抱着一摞书,这次你微笑着说,“我在网上买了一套书,你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挑一本,我送你”,“啊,不用了……”,“没事,快挑一本吧”,看着你诚恳的眼神,我不好再推辞,便试着挑一本,一眼就被一个书名吸引住了,我抽了出来,一看是三毛的小说《雨季不再来》,我想这应该是我喜欢的,于是就说,“那我要这本了,谢谢啦”还是回赠你一个大大的笑脸。第二天我们带着各自的梦想走进考场。
填志愿那天,我又开始纠结了,你仿佛知道我的心理似的,发消息问我志愿填的怎么样,这正好给了我向你倾吐我的矛盾心理的机会,经过你的一番分析和开导,我终于明确了自己的方向,填好了志愿。
这一年,我们散落在人海
后来开学了,我们都去了各自的大学,开始了梦寐以求的大学生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联系越来越少,后来我听说,你父母离异了,我想你可能会消沉一段时间,我很想像当初你安慰我一样去安慰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也不敢太主动说些什么。再后来的后来 ,我们各自散落在人海,再也没有联系,再也没有相遇,你或许还留着我的一张照片,我收藏着你送的贺卡、信封和《雨季不再来》
原来,雨季真的不会再来……
2017年8月27日,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