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站在世上黑与白之间的灰色空间,努力偏执追求纯粹的白,自己却青睐纯色的黑。
站在城市制高点,人群,汽车就像嘘嘘攘攘的束束光,连成一条线,远远看来都是怀揣各自心思求生存的蚂蚁群。乌云泛着暗紫色的光,电闪雷鸣,呜呜咽咽地下着雨。
没有一个人能逃脱这漆黑夜里宁静又如洪水猛兽面目狰狞,展开巨大到没有细缝的爪把你推下无止境的孤独无援。
当阳光照在脸上,星星点点撒在心里,又觉得世界犹有一丝美好。
我低头看着你,你躺在一个纯黑色医院的病床上,不同寻常的医院,床单,被子,窗帘什么都是黑色。我张开嘴很想跟你说话,发不出声音。眼泪就滴滴答答掉在床沿的黑被子上,印成一串串紫得发黑的葡萄。我看着它们慢慢印染开,绽放,就像血珠子,伴随恐惧渗透。
你微微睁开眼,目光缥缈,想要使劲开清楚却始终徒劳。我紧盯着你的眼,在你游离的眼神里找自己。鼻子更酸了,眼泪就像开了闸门完全不受控制。你好像又看到了我,努力捕捉我。疲惫地眯一了下又闭上。轻声叹息。这次的叹息以往不同,很松很慵懒,就像红尘世事都已尘埃落定。心电图的声音就再也没有停断。我终于一声狂嚎。眼泪连成线停不下来。
“爸爸!!”
我冲出房间拼命奔跑,四处搜寻能帮我的人,能救你的人。我一直跑,直到嗓子干裂快要炸开,直到小腿酸到快支撑不了,直到头脑发胀,眼前世界都变得轻飘飘,软绵绵。
怦然倒地。
“爸!”
我猛然睁开双眼,全身都被汗水清透,额前的发丝被汗水黏得满脸都是,风悠悠扬起窗帘的角,睡衣粘着后背,汗水的蒸发使我不停的打着寒颤。我还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头底的枕头已经湿了一半浸得侧脸湿漉漉的。我倚着幽白的月光无助地颤抖。不会是真的吧。肯定是梦吧。
第二天我疾跑去看你,叫了很久你才睡眼朦胧的给我开门,头发不羁的朝各个方向伸展开。我看着你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副样子。我却把一个梦当真。
给你买了些吃的买了些烟和酒我就离开了。
让我想起很小的时候,记忆很模糊,有一天你喝了很多酒,跟我聊到大半夜我扛不住睡着了。睡到一半我像听到你在喊我,我迷迷糊糊睁开眼,被眼前一切吓得不知所措。你大口大口喘着气,血水伴着唾液奔涌,满被满身都是。我真是吓坏了。手脚直哆嗦。你的嘴唇蠕动,喉咙发出隆隆声,你在说什么。
“...水...水...”
我急忙起身四处找水,可是到处都是酒瓶子,热水器锈迹斑斑。我找不到水,我急得直跺脚直哭。你指了指水龙头的位置,我拿起水杯就冲到水龙头边接了被生水,你一口气喝到杯底。喘着粗气,这才缓过神来。后来怎么样不太记得,什么时候又睡着了也不记得。只知道我去上课的时候你已经睡得安稳。
越来越心不在焉,不得提着根神经,索性直接搬回去跟你住。
用尽浑身解数逼你去医院,无计可施。
你说你生平最讨厌医院,医院里不是生就是死。就像法官给你的人生宣判。有人哭有人笑。还不如洋洋洒洒什么都不知道的活着,心里少份负担。
我知道也许你害怕。你是怕我担心,怕我生无所依。怕过早知道结尾走不好中间的过程。也许你自己悄悄去过。或者你真的洒脱什么都不想知道。
我完全理解你,就像不会用强硬的态度要你接受你不愿意的事情。
你说话,我听着。你喝酒,我看着。你要是哭,我心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