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来信——十年,致自己

子叶:

见信好!

一开始是想用“见字如晤”的,后来才恍悟过来,我们此生此世,是万万没有可能见面的了。

子叶,我是十年后的你。我站在时空隧道的这一头遥望着你,看着你为生活和家庭奔波的样子,我的这颗心早已为你摇摇欲坠了。其实人都有自己的宿命,你完全不用倔强得用你不满28岁的身躯去跟操蛋的生活拼得你死我活。如果可以,我想抱抱你,在你的耳边喃语:子叶,我心疼你,也心疼自己。

大学毕业的那个日子,你高傲的走在s城的街道,并发誓一定要在这里打下一片天地,那时,发扬绰厉的青春里,仿佛只有你。可是时隔7年,你已经被生活的一地鸡毛醺的不成样子。

好了,子叶,我给你写这封信,是想跟你说的近况。

我给你写这封信的时候,窗外阳光细语。听着学生欢乐的吵闹声,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我今年已经38了,再过两年,我就达到不惑之年了。但是现如今,我却无法在这样的年纪心安理得。

我的老公,就是曾经说爱我爱到骨髓的男人,在升任了科长之后,就开始整夜整夜地以工作为名不回家。大儿子已经上初中,因为学校离家较远,我们就安排了他住校。小女儿在上小学,因为工作的原因,也安排在了离我两条街的外婆家。所以偌大的房子里,每天就只有我一个人,天气阴冷的时候,我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到。

中秋节的那天晚上,老公在我的苦苦哀求下,同意回家陪我跟孩子吃一个团圆饭.在此之前,他已经整整一个月没回家了。得知他回家,我竟然欢欣鼓舞得像个孩子。我发疯一样把我的衣柜翻了个底朝天,擦亮了我蒙尘多年的高跟鞋,一遍又一遍打理了我已有零星白发的刘海。尽管在他进门的那一刹那,我已经到了一股刺鼻的香水味,我还是端出了一桌热腾腾的饭菜。张爱玲曾经说:“女人抓住男人的心通过男人的胃,男人抓住女人的心通过女人的阴道“,我这样做,并不是我又多爱他,到我们这个年纪谈爱情,确实也是够荒谬的了。我只是想要给我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想给他们一个别的孩子一样的童年,因为我知道,我既然把他们带到这个世上,我就要肩负起一个母亲的责任,保护他们,爱惜他们,做他们遮风避雨的树荫。

可是他似乎并不领情,从一进门就开始数落我臃肿的身型和低俗的衣品。我看着他口若悬河地指责我时,这几年来所有的委屈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我像一条疯狗一样当着孩子的面跟他撕扯起来,所有日积月累的情绪仿佛这辈子都倾泻不完,最后,是他骂骂咧咧地夺门而逃,而我却没有得到任何胜利后的优越感,我搂着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勉强咽下我们的晚餐。

我收到张乐的好友请求,是在老公跟我吵架离家的第十四天。他说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我,他想让我们抛开所有世俗的束缚重新走在一起。说真的,子叶,二十年来,他一直被我们埋在心底的最深处,偶尔翻出来晒晒太阳不是吗?子叶,我已经有十年之久没有感受到男人的温存了,我的身体已经瘪得像干枯的稻草,我以为我余生不会再喷出欲望的泉水。直到看到张乐发来的微信:“子叶,我想你,从未停止”。

后来,我见了张乐,那个曾经占据了你大半个青春的初恋。烂漫的咖啡馆里,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比年少时更增添了几分成熟的味道。我的心底无法抗拒这样一个我在心底念千遍万遍的男人,特别是他握住我的手时,凶猛的荷尔蒙就从头顶迅速窜到了我的脚趾。我差一点就跟他走了,在我准备回应他的那一瞬间,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他只是我们 年少时的一个符号,也是我们生命中一处古老的风景。

子叶,我从来就不是一个鸡毛蒜皮的女人,可是我过上了今天的生活,却也一直在深深地怨恨你。你曾说你会把日子过成诗,除了苟且,你还要远方。可是你却不曾舍得给自己买一瓶像样的眼霜,也总是在忙碌的工作后拖着疲惫的身体钻进厨房,你在半夜起身给孩子掖着被角,清晨眯着朦胧的睡眼给丈夫熨好衬衫,你说去健身房办卡太贵,你也太忙,你说商场的衣服,其实和某宝一样。就这样,你一步一步选择了毫无档次的生活,可你却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有任何的违和感。

子叶,现如今我只想问你一句:如果当初你对自己好一点,那我今天会不会不是这样?还是就像开头所说的那样,我们过的每一种生活,只是在履行我们的宿命?你的因,就是我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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