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瘦尽春光

1.有过后悔吗？我问自己

昨天下午学车回来，抱着女儿喂她小面包吃，喂着喂着想起了一件关于我和父亲的小事。

那是2009年，我们一家刚到合肥不久，租的很小的一间房。爸爸妈妈和弟弟睡一张床，我睡一张，中间用帘子隔开。每天早上六点左右，我们三个就各自出发，爸爸骑车去轮胎厂上班，我和妈妈步行去不远的工厂。

那时候，我们刚从老家过来，身上都没有钱。外面的世界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人群挤来挤去，吵吵闹闹，到处都散发陌生的凶狠，整个城市像日日夜夜都张着一张大嘴，趁我不备一口吞下。

我没有吃过早饭那段日子。爸爸的轮胎厂逢上夜班就会发一袋采蝶轩的面包，都是我没见过的。他每次上完夜班回来，都会把那袋面包递给我，跟我说他不喜欢吃，让我赶紧吃完去上班。

当时我真的觉得那些面包是我长那么大吃过最好吃的东西。

尽管现在我不会再吃那些甜腻的食物，可是那种香味却永远的留在了记忆里。

过渡期很快过去了，我们的情况也奇迹般的好转了。我又回去了学校，连自己也好像忘记了有那样一段日子。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突然又想起来那些面包；那栋充满气味的公寓楼；那些在工厂里没有思想行尸走肉一样活着的白天与夜晚；那个手痛的流血流眼泪却还是要去上班的女孩，想起爸爸无数次心疼的眼神。

想起了我总是无止境的叛逆，顶撞你，抱怨你从来不给我爱；想起了我在学校出事时你连夜赶过来，见到我第一件事就是抱着我说没事的没事的；想起了我们小时候没有缺过钱，只要我开口问你要什么，你都会给我买；想起了后来因为你做生意失败了，回老家来什么都做不好的手足无措；想起了四周邻居对我们家的冷嘲热讽；想起我的不懂事，我那时候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我们要过得跟乞丐一样，只会整天怨天尤人，为什么你什么都给不了我。青春期的小孩好像自尊心永远是第一位的，其他的事情不在他们的思考范围之内，对不起爸爸，我忘了好好看看你，看看你脸上的焦灼，看看你手上的伤痕。

2.还没来得及爱你，就长大了

我一直以为我和你会像，老牛和小牛顶角永远不分开。

结婚的那天，我挽着你的手，他向我下跪求婚时，你用手挡着眼睛说灯光太刺眼了，害得你眼泪都出来了。我的心刹那间如同被一记重拳击中，怎么应该高兴的一刻，我和你却都那么难受。这份悲伤堵在胸口，千斤重说不出的辛苦。我看到你抹来抹去眼泪都还在脸上，最后你没法只能背过身子去，你的肩膀不受控制的耸动着。爸爸我真想抱抱你，我真的突然不想结婚了，这场分离没给我喘息的机会啊。

不知不觉越走越远了，每一次回去看你，都感觉你好像又老了一些。我一次又一次的说不要那么累了，我们都长大了，你和妈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就好。真的好怕你老去，等等我好吗？我还想再在你跟前耍耍小性子，做一回不懂事的小孩子。

记得刚结婚那会，我和他经常吵架。每次都会打电话给你，你一听见我哭就问我怎么了，说不要冲动马上来接我。后来我不再给你打电话，因为不想再看见你为我难过的样子。

我想写些什么呢？想起爸爸，眼前浮现的是你永远豁达的笑容，任何事情也难不倒你，你是我们身后永远的依靠，是我安全感的来源。

爸爸，多给我点时间好吗？我会慢慢学习去爱你，让我来做大人，你做小孩。

爸爸，不要担心我，你的女儿长大了，她会好好的照顾自己，也会好好地爱自己。

爸爸，我亲爱的爸爸，原谅我没有勇气当面和你说爱你，甚至连打电话也胆怯。你知道的，我就是别扭扭曲成自然，在我心里没有一刻不在想你。

当我也变成了你，才愈发明白父母之恩有多深。

很想快点带着女儿回去看望你，我们一起去公园踏踏青，光是想着就已经觉得暖到心里去。

逛网页浏览到这张照片，马上想到我父亲。这大概就是所有父亲的样子，像一头牛，像一座山，永远低头承受。为了生活不停的挨打，直达腰不再直起，眼睛开始昏花，脸上写满了时间走过的痕迹。可我爱那些皱纹，正是他们记录了父亲对我的爱，风吹雨打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