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江堤上放牛,望着江对面模糊的山状的轮廓,以为那是山。故乡属于湖北省内广袤平原上一个普通的小村庄,我总坐在草坡上,幻想着对岸的场景。山,应该都是石头堆起来的。那海是什么样子呢?跟江一样吧,书上说海水是蓝色的。
后来离开故乡,到了武汉。见过低矮的土包,宽阔的湖,但始终不觉得那是真正的山水。大学时特地选了依狮子山,傍南湖水的学校。经常骑着自行车,沿湖溜达,开始时还捧一本《泰戈尔诗集》,煞有介事地坐在石板上低吟浅唱。渐渐的,只是望着对岸精巧的别墅群发呆。湖水前浪推后浪,多了成双成对的身影,和孑然一身的背影。有几次朋友过来玩,带她们登山,看水。聊的什么已经不记得了,只记得落叶和水泥地面都很干净,五颜六色的花开得很热烈。很感激那四年美丽风景的陪伴,美好时光的荏苒。
再后来,终于见到了海。先是越发蓝的天,接着是黄色的沙滩,再是蓝色的海天一线。风吹在脸上是清爽的,浪拍在脚下是凉爽的,阳光洒在身上又暖又懒。我激动得奔跑起来。这就是海呀!我梦中的海。捡完贝壳,我爬到山腰,静静地等待夕阳西下。所谓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的风景,原来这么壮美呀!在以后的岁月里,我又见过了许多海,可是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感觉。就好像如果你曾经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往后又遇到过许多人,但就是很难重现当初的感觉。
你知道处在云雾缭绕的山中是什么感觉吗?倘若生活其中呢?我又有机会进入大山中了。青山绿水,仙境,腾蛇乘雾,人在画中游…这些词从我脑海中蹦出来,鲜活而生动。建在山上的房子,一砖一瓦都是用背篓背上去的,造的丝毫不比城中的别墅差。劈柴整整齐齐地码成一面墙,让人忍不住思考,到底花了多少时间?金黄饱满的玉米晒了一地,就是多了卖不到钱。茶树一层层地挂在山腰,静静地呼吸着新鲜的雾气,淋浴着清凉的雨水。走进来,欲望的追逐减了几分,宁静的向往添了几分。全身融入自然,仿佛无限靠近神。出来时,才真正体会到何为流连忘返。
我还会看到很多山很多海,依然会觉得自己很渺小。因为向往,所以追随。而看过的风景,走过的路,遇到的人,都会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不轰轰烈烈,却难以抹去。保持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对未来的憧憬,然后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不管途中多么艰难,总有一天你会发现在宠辱不惊的平平淡淡中,你早已走过万水千山,并且找到了曾经孜孜以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