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识在2000年。
我两岁,像大耳朵图图;你三岁,黄毛丫头一个。
相逢没有多特别,只是彼此的生活中从此多了个影子。
像所有青梅竹马的友情一样,你我童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彼此相伴。
孩子的世界简单、纯粹,干净得像张白纸。从最初一起在草坪上打滚捉蝴蝶,到开始念书,每天一起上学回家,一起抄生字做数学题,一切自然而然地进行着,直到彼此的存在成了生活的习惯,在生命最早的时候,我们无疑已经在对方的世界留下了平淡而动人的色彩。
那样的时候,我会在每个早自习的清晨坐在床头催你扎头发,嘴里不依不饶地说:你怎么这么懒,还不快点,下次不等你了。
那样的时候,你从不会在意我的牢骚,也不介意我趁你梳头时毫不顾忌地翻看房里的物件儿。
那样的时候,我们在每趟上下学的路上勾肩搭背,一点也不会不好意思地跑到对方家里蹭饭。
在男孩女孩差别不大的童年里,我们的一切显得天经地义,似乎没有什么是不能和对方分享的。当时我还不知道“发小”这个词,但用它来形容我俩的关系想来还算贴切吧,或者可以更近些。
我们是同学眼里对方的影子,除了上厕所、睡觉,似乎从未分开也分不开。直到上了初中,男女有别的观念开始为一帮青涩的少男少女所接受,少年们也开始有了些许懵懂的爱恋。我们依然亲密无间,但偶尔迎上同学们若有深意的眼神,脸上破天荒地会有些发红。
你也许不知道,在那样的时候,我的心底总会有丝丝窃喜。当时的我依旧懵懵懂懂,几年以后回想时才懂得,那或许和一个孩子不愿意把最爱的玩具与人分享的心理类似吧,你对我来说当然绝不是玩具,要贵重的多。我早已习惯了一个人占有你的笑容和宠爱,又怎能容许他人染指呢?
不过,这样的我,你终究是未曾了解过的吧。
些许的流言蜚语对于我们从来无伤大雅,只是相处中自然也会有矛盾和争吵,我们没有孩子气地说“绝交吧”这类负气的话,因为知道承担不起后果,却也实实在在好长一段时间不怎么搭理对方,默默生着闷气。然而屋漏偏逢连夜雨,现实的暴击是,你在某一天告诉我:翔,我爸说我们要搬回老家了......
我从没想过我们会分开,虽然碍于男孩子的脸面我始终没有主动搭理你,可是当分离这么突然而急促地到来,那一刻我的慌乱和呆滞,明明白白写在脸上。当时的我终究没心没肺,分明不舍却要硬拿出男子汉的气概,笑着安慰你说:那我以后没事就去找你。你的眼里也有些感伤,却并没有停留太久亦或是你已将它深藏。还在同一所学校呢,我们在心里安慰自己。
真正没有你在身边的日子,我适应了很久。每天一个人走在熟悉的路上,在熟悉的草坪上嬉戏,看着你们家熟悉的老屋发呆。偶尔想起一起干的傻事,想起你替我缝的蹩脚的裤子,想起俩人被一条疯狗追得乱跑,想起我教你打弹珠,想起每次你妈当着你的面夸我时我脸上的促狭,想起此刻在学校住宿的你在做些什么,是否也想起了我……
然而孩子终究还是孩子,那时的我们可远没有如今这般多愁善感,伤感也从不是童年的主色调。也许是我们依然每天可以看到对方,彼此走后的空白也有了新的朋友来填充,生活并没有因为一个人出现频率的降低而有太大改变。身边少了一个人的偶尔孤单也在一天天的适应及刻意的遗忘中消减。
高中才是真正教会我们接受分离的第一个课堂,虽然我依旧在几乎每个暑假或寒假去见你,但是在同一所学校却因课业的繁重而难得碰面的事实不可否认,我们似乎越来越淡出彼此的世界,只留下几乎虚幻的背影。
学习之余,我依然偶尔想到你,想到没有我的每个清晨你如何度过,想到你的身旁是否还有人像我一样肆无忌惮开着玩笑,想到你可曾一个人回到我们的那片草坪发一发呆、思念某个人,想到我在你家木门上刻的“婷婷,我想你了”是否有人看见……偶而也会看见或听到你和某某的友情,有时候也傻乎乎地担心——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吗,下次见面还能再牵你的手吗,你还在生我的气吗?从来没有一件事让我如此耿耿于怀。
怀着倾诉和赎罪的心理,我向校报投稿,回忆我们的童年,你碰巧看到并回了信件。我清楚记得信里你第一次称呼我为亲爱的,你说:我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我内心的忧虑总算淡了些,可三年高中我们还是没能有多少交流。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眨眼我们都二十了。
进入大学才知道以往的分离哪里算得上分离,武昌和共青城二百六十公里绝对的空间距离远比高中更难跨越。我们时常想起对方,却也不得不接受彼此已长大拥有各自生活的事实。
终于,一六年五一的前一周,你来武汉看我了,我兴奋得像个孩子。走在路上你突然牵起我手的那刻,我呆了呆,随即笑了,内心无比释然。
是啊,我总是想太多,在你面前,我一直是两千年遇见的那个大耳朵的小男孩,在我心里,你也从来都是初见时扎着小辫的圆脸小姐姐。
和你提了几次去共青城见你,你总说那不好玩,其实你个傻丫头难道不知道:于我而言,此行有你足矣;我之所愿,不过是在你生命每一处留一个脚印,不深不浅,此生不忘便好。
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若干年后,你会是我最美的伴郎,而我要做你最帅的伴娘。现在我要加一句:以后提起彼此,除了说是最好的朋友,必须加上没有之一。 这一点,没得商量!!!
我或许不会是陪你走完一生的那个人,但是,在我死前,我一定是你生命中那个随叫随到的人。你要是有事儿,谁来陪我回忆童年呢?所以啊,我的傻姑娘,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