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发现姥爷总是在椅子上坐很久,双手放在椅子扶手上,或者搭在膝盖上,眼睛目视前方,有时微微闭上,但是没有睡着,人一来就睁开。他的椅背不高,无法靠头,就那么四四方方地坐着。谁路过跟他打招呼,他就笑一声爽朗地说“坐着歇歇”。
印象里一旁更矮的椅子或者沙发上坐着穿得鼓鼓囊囊的姥姥,缩成尽可能小的一团,搓着手,有几年是挠着被牛皮癣困扰的腿,看到人过去就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我妈路过的话会朝她大声喊,说了叫你别挠咋还挠。姥姥就会悻悻地笑着,有点讨好的意味,有时会说,你再帮我抹点药吧。
小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干坐着就能坐一天,不看电视,不跑着玩,不怎么说话。
今天打完疫苗,在留观处等待,什么也没有做,直直地盯着前方发呆,脑子基本是空的,像是在想什么,也好像又什么都没想,一转眼就过去二十多分钟。
想起小时候每节课课间只有十分钟,都可以跑下操场玩好久,听到打上课铃再飞快往教室跑。那个十分钟和我现在随随便便就发呆溜走的半小时,简直不是同一种时间。
听说年龄越大,时间对于个人来说越加速。小时候的时间按分钟计,十几岁按小时计,三四十岁按天计,老了按年计。
于是在我看来干坐一天的姥姥姥爷,也许感觉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时间的列车已经开出去好远好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