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是城市人逃避钢筋水泥森林的绿洲,时时能给人以宽慰。但乡下也有乡下的悲伤,和苦闷。
刚一回到家,母亲就说她和父亲几乎不出门,竟也感染了新冠。只是母亲很快就过去,父亲却捱了一个月。父亲还不服气,他说他的好哥们龙斌都花了1000多挂吊针,他都没打针,更没多花钱。
母亲接着又告诉我村里今年走了5个人,刚刚才走了2个。一个是老严,常常找我妈聊天;一个是发发,和我父亲一起干过活儿。
老严也许年龄大了,但发发却比我父亲小两岁。他的家和我小叔的家斜对门,3岁前我住在这儿。
发发印象中是个大个子,也是大驼背,高高耸起。我只记得他总是光着头,几乎无头发,而且总是笑嘻嘻,露出好几颗大虎牙。
发发的二哥和我们家是邻居,他的哥哥和嫂子在十年前相继去世,连着他大侄子。于是,现在这邻居只剩下小我一岁的刚强,一个人,孤身一人,带着他哥哥三刚留下的侄子,一起过活。
据说这侄子不是他哥哥亲生,而是他嫂子跟上海的老板之种,可能是给了一笔钱,让他们两抱着孩子回到了乡下,并结婚。
小时候我们就老听大人说三刚没生长。特别的有一次,我通过墙窝窝里的洞偷看三刚穿着个大裤衩摇摇摆摆不小心笑出了声,从而招致三刚撵着我追到了西坡的地里,得亏我的大娘(伯母)正在给麦子打药才算救我一条小命。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三刚就离了婚。而他的媳妇我是在上大学的那年见过的,好像叫丫丫,长得很小,跟个初中生似的,或者说高中生。
后来又不知道为什么三刚就离世了。而据说他是欠了别人钱被打,领着他的儿子一瘸一拐拄着棍子从富平回来没几天就咽气了。
在盛夏的午后我常跟母亲去散步,总是路过三刚的坟。母亲指着一个隆起的土包告诉我,那就是三刚的坟,埋的时候是挖掘机挖了个坑,然后卷了床被子扔进去就算完事了。真是人如草芥。
其实更早就听大人说三刚他小叔发发也没生长。他的第一个妻子领了一个女孩跟他过了没几年就跑了,把女孩留给了他,好像这几年嫁了出去。后来又结了一次婚,女方带了一个男孩来。这男孩总是惹事,还在学校门口拦路抢劫,都进去好几回了。
我问父亲发发是咋死的,父亲只说糖尿病,跟新冠没啥关系。而他们家似乎有遗传病史。他爹似乎就是得糖尿病去世的,而他的大哥,正好是我们搬家后的新邻居,也于昨年去世了;他的二哥自然也不例外,更加上他的侄子三刚。
母亲就特别八卦,她说以前发发他大哥找过算命的,说是他爹的坟风水不好,好像被什么撞着了,建议他们迁坟,只是没有听。后来下大雨就发现这座坟老进水,甚至还塌过一次。
没想到如今,一门三子,全部60多,一一而去,真是好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