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蛮自卑的,因为我的母亲是捡垃圾的。
十三岁那年,父母离异,我跟了母亲。说实在话,跟谁都不重要,只要他们不吵架。可是后来呢,我渐渐发现,失去了父亲的生活就像一座房子没有了柱子,光靠着抚养费,压根支撑不起来。母亲学历不高,连高中都没上成,找份工作简直比登天还难。
有天,我发现,母亲有了份“新工作”。
1
放学了,我玩着好友走出校门,走到校门外的小摊前买了一根冰棒,然后与好友一同回家。一路上,我们八卦着老师同学,有说有笑,把一天的烦恼都抛掷脑后,没心没肺这个词用来形容此时的我们再贴切不过了。
正说到精彩部分,好友突然打断我,拍拍我的肩膀,“那不是你妈妈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瘦弱矮小的人站在一堆垃圾前,一手提着一个黑色袋子,一手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什么。这是我妈妈吗?我疑惑了。走近一看,马上回答了刚才自己的问题。嗯,确确实实是我妈。我没有叫她,是因为害怕他人嘲笑。
这天,我故意回家晚了。
“吃饭吧。”母亲接过我的双肩包。
桌上的菜一如既往的丰富,母亲也穿着新衣服,整个人神采奕奕,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看错了。
“妈,你今天下午去哪里没?”我还是忍不住问道。
母亲坐在我对面,我低着头,便错过了她眼中转瞬即逝的苦涩。她很快回答我,“没有啊,我就在家做饭等你回来呢。”
2
第二日,我像往常一样出门,进教室,看书。后面传来议论声:
“喂,我昨天看见林晓的妈妈……”
“小点声。”
“她妈妈原来是捡垃圾的,她还骗我说是会计员。”
……
我涨红了脸,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原来,还真是一点不错,我母亲找了份新工作——捡垃圾。
“去买冰棒吗?”好友问。
“不去了。”我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哪里还有什么吃的心情。
走了一会儿,那道身影又出现在那堆堆满垃圾的角落。我对好友说了声“再见”后边走了过去。
我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抖:“妈。”
母亲抬头,吃惊地望着我,数时,她捏紧了袋子,“对不起。”
“呀,那不是林晓吗?”有声音从后面响起。
我一愣,继而转身狂奔回家,眼泪一时间夺眶而出。
母亲比我晚到家,先是去浴室洗了澡换好衣服后,再去了厨房做饭。
“妈,你以后到别处捡你的垃圾吧。”我目睹了刚才的一切。
母亲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却不给她一点缓冲的机会。端起桌上的饭菜回屋,然后重重的关门。
到学校后,我平静了许多,迎着同学们奇怪的目光,我面无表情的走到座位坐下,开始温习功课,似乎是在寻常不过了。
这天,从早晨到放学,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话,连好友都拒之千里。
“外面下雨了。”有人喊着。
我看向窗外,摸了摸包里随身携带的伞,想起了母亲,她会在老地方吗?想着,我背起书包往外走。
是的,她在。
“妈。”我走过去。
母亲回头,见是我,快速提起口袋,跌跌撞撞地向前跑,“我走……”
伞兵从我手上滑落,雨珠毫不留情地打在我身上,疼的却是我的心。
母亲每天都会到学校附近的地方捡垃圾,然后把捡垃圾换来的钱给我,自己只留一小部分。开始,我并不知情,那样理所当然,每天的一个冰棒,并不知道节约两个字的概念。晚上,她匆匆换好衣服,赶在我回家之前做好一桌丰盛的食物。我被蒙在鼓里,使劲吃肉,却不知道她吃的,从来都是剩菜剩饭。我在吃冰棒时,她在流汗;我在挥霍她的劳动成果时,她还在捡垃圾;我还在香甜的睡梦之中,她已经提起袋子出门工作。母亲是那样一个好强的人,她是那样爱干净,为了我,可以一点尊严也没有。而我,还扭捏,总躲着她。她不说,我也不说,互相把各自的秘密埋在心底。
前些日子,她从包里掏出一堆面值不大的钞票。我知道,那都是她日积月累的成果。她说,“拿去多买点书。”那双手,经不住生活与岁月的折磨已变得粗糙,原本干净的指甲里满是污垢。母亲将钱递给我,我手一抖,钞票散落一地,她又弯腰,一张张捡起,我明白,她的身子早已不如从前。我心里仍然想着她还欠我什么,却没想过我又欠她什么。
雨淋湿了我的脸,许久,我抬手一抹,泪水和雨水早已分不请。
妈,我知道,你还是个超人,无所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