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程宜家
1
去年的跨年夜,这个城市好不热闹,到处是喧嚣的人潮,我也很想赶紧忙完手头的文案去街上走一走感受下节日的氛围。眼看就快要到下班时间了,经理又突然抱进了一摞策划文件要求我重新修改明天一早要急用。可这本不该是我要做的工作,嗯好,我硬是憋住一肚子委屈朝经理挤出一个笑脸。等我整理完这一大堆文件已经是凌晨一点,格子间里空无一人。路上一片漆黑,只闪着零星一点微弱的光。我胆小怕黑在街头冻的发抖,等了半个小时也没有打到车,只好穿着八厘米的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走回去。马路对面两个小青年指着我笑:“你看瘸子。”
从公司到出租屋将近五公里,平时打车只有十分钟的距离,我足足走了一个小时,蹲在墙角抱头痛哭。脚底磨的都是血泡,整个脚肿得比面包还大,鞋子都脱不下来。这个被叫做家的小空间小的只能放下一张床和一个支架的小衣柜,也是这个城市给我的唯一一丝接纳和温暖地带。我好想在这寒冷的夜晚吃一口妈妈包的饺子,真想一赌气辞职回家,安安分分考个公务员享受岁月静好的生活。可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我又老老实实化好妆、穿上高跟鞋、把文件抱去经理的办公室。
没有办法,我是实习生,非但不敢有任何抱怨和推辞,还担心哪一天经理突然就通知我明天不用再来上班了。听说实习生通过了考核就可以直接转正,这份工资微薄又劳累的工作有好多人挤破了头在争取。而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个实习机会还是导师通过人情关系介绍给我的,真不甘心随便就放弃。中午我妈又给我打来电话催我请假回去相亲,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在老家早已到了该成家的年龄,听说对方是个公务员,家境优越工作也稳定。
回去吧!心里的一个声音在跟我说。回家了多好啊,那个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小县城有我的家人朋友和我熟悉的一切,一中门口卖烤红薯的老爷爷,小巷口豆浆和油条的香味……一切都在慢悠悠的运转,安适又清闲,仿佛时间都在这里静止了。与物价惊人生活节奏如此高速运转的北京毫不相同,不用勾心斗角阳奉阴违,不用发愁下顿吃什么,不用担心到路口会不知道往哪拐弯,需要靠打开导航才能找到回家的路。当我快要缴械投降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又朝我大声嚷道:你就这么懦弱不堪一击吗?
2
我是小城里长大的姑娘,好不容易战胜了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考研大军,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在这个城市留下。一次次深夜躲在被子里埋头痛哭,埋怨它的冰冷残酷和生计的辛酸,一次次早上醒来继续化好妆,穿上高跟鞋,拼命加班完成工作赶上业绩。再忍一忍吧,我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红肿的眼眶,青黑的眼圈,被生活压的没有一点气色和活泼气息。也许明天就会变好的,我毫无底气的安慰自己。
我妈又给我打来电话,问我钱够花吗?没钱了再让我爸给我打钱别委屈了自己。末了不忘劝我辞职回家相亲。工作待遇很好,老板也很好,我编谎骗她叫她不用担心。房租,水电费,交通费,一个月工资刚下来几乎就没有剩余,商场里那件心仪已久的大衣去看了好多次都没有舍得买下来,其实我身上早就没钱了,下顿吃什么都成问题。回去吗?回去了就意味着在这个城市的所有坚持和固执将全部轰然倒塌,我知道那一定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回家相亲后就被根深蒂固的命运拴在那里再也逃脱不掉,我不想还没来得及开花,就已经死在那里。
好在幸运的是我通过了那三个月艰难的实习期考核,并取得了不错的考核成绩,顺利转为正式员工。慢慢的,我的工作逐渐顺利,也取得了一些业绩,累积了一些人脉,在公司里也不再有人敢随便欺负、针对我,老板也开始认可我的工作成果,在那个狭小的格子间终于有了一寸之地。度过了那个难熬的两年后,似乎一切都变得平坦了些,生活和工作逐渐都步入了正轨,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突如其来,却又是那么的理所应当。不用再为一日三餐和生活琐碎发愁,也偶尔能去专柜为自己添一两件高档的衣服。
两年半过去了,现在再次回想起来,我很庆幸那时我没有被当时的窘迫打倒,我很庆幸一次次深夜蒙在被子里埋头痛哭的委屈和酸楚后坚持了下来,一点一点把墙角垒高,踏平脚下的路。当你对生活充满失望熬不下去了的时候,那就再咬紧牙关稍微再坚持一下下吧。苦或许会白吃,但或许下一秒也会是柳暗花明。
你以为天塌下来了,其实只是你没有站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