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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一个我自己的故事。
这段往事是我第一次用文字完整的表达出来,而我能做得到,是因为我已经完全走出来了。是怎么走出来的却不全然靠我的内力,而是很大的外力,这个外力,是因为找到一群有同样经历的朋友分担以及后来我女儿的到来。
15年8月,在准备许久之后,终于迎来了双杠,我肚子里有了一个宝宝。早孕反应非常大,头晕、呕吐,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没有怀孕过的人又怎么会体会到,闻到异味、空腹时那种恶心干呕的滋味。
28天时去医院验血,拿到结果看到hcg和孕酮都远远超过了限值,确定怀孕了,由于时间关系没有拿去给医生看,这为后来发生的所有事埋了一个炸弹。好不容易到了6周+,再次去了医院,一般来说6周+就可以借助B超看到胚芽和胎心了,也就是可以直观的看到这个生命的孕育。
检查完之后,我拿到了结果,结果上面写的是:可见胚芽,未见胎心。我的大脑轰的一声,未见胎心?怎么可能?
拿去给医生,她直接说,不行了,要人流。问我要不要再观察一下。我说,当然要!
我坐在椅子上禁不住的泪流满面。当时医院里很多人,这是我记忆中第一次大庭广众情不自禁的流泪,大家都看着我。先生在旁边安慰着我,然后在手机上查资料,可是结果越发让人失望。我们查到了很多网友提出了类似的问题,回答基本都是胚芽在多少厘米以上,一般都有胎心。有些没有后续,有后续的,在一段时间后的跟帖基本都是:药流,清宫。
那两天,是我记忆中一生中最难熬的时光。我日日夜夜流泪,夜不能寐。我先生不停地给我擦眼泪,婆婆和先生的小姨也打电话来安慰我让我放开心态。
两天后,结果一样。医生说,你要早点做准备,胚芽已经停止发育,万一在你子宫内粘连了,再清宫就很难了。
我自始至终都抱着一丝希望没有泯灭。
我隔两天就来做一次B超,直到9周,其实8周是一个分界点,如果到了8周依然如此,结果就不可改变了。8周后的流产就得住院,因为风险增大了。
这几天,肉体上承受的痛苦远远不如我的心里。先药流,再清宫。药流的方式是先吃药,这个药吃完肚子会很痛,不过还在我的承受范围内,痛了半天之后,第二天早上,我拉出了一个小东西。那个场景我永远都不想回忆。然后无痛清宫。
至此,这个劫难结束了。可是痛苦却从此深埋心里。我一直非常自责,一来我认为很大的原因是28天时孕酮很低时我没有重视,没有及时保胎,二来是我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她,在孕期忧郁、生气。我一直活在自责的漩涡里。每当我看到大肚子的孕妇,或者小宝宝,自责的浪潮就涌上来一次。
但我习惯于把自己的委屈和痛苦藏起来。因为我深信,没有经历过同样痛苦的人,不可能理解你的感受。她们嘴上说的理解,是那么肤浅。
再这样下去,我会得抑郁症的。我开始了自救。
那是微博的时代。这件事开始时我就开了一个微博小号,把这里当作树洞,把所有的过程都记录下来。然后我关注了很多有相同经历的妈妈。那段时间的微博,有一些妈妈来留言,我们互相安慰,抱团取暖。
只有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才能真切体会对方的感受。在治愈伤口的过程中,认识了很多有相同困惑的妈妈,我们只是网友,但是同样的苦痛和困惑把我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那是超越了空间和地域的情感。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想要获得自救,与其说与那些没有经历过的人听,博取肤浅的同情,不如找一个适合自己的方式去治疗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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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微博名叫兜宝的生命日记,这位妈妈因儿子兜宝患上了髓母细胞瘤生长在脑部的恶性肿瘤,在微博里记录了与病魔斗争长达五年的历程。
在五年里,这对母子经历了生命的无常,一直尽心尽力治疗兜宝的主治医生,北京天坛医院神外科主任甲戈医生因肝癌去世;
还有兜宝的姥爷也在与癌症对抗。
还经历了人性的丑恶,兜宝的爸爸在最艰难的时候抛妻弃子,还任凭小三来辱骂自己的妻子。
可是这个微博的主人,这位年轻的妈妈,一个美丽的江南小女子,却没有流露过一丝对命运不公的怨恨,实在是令人尊敬。
可怜的兜宝,来到世上走了短短一遭,却几乎全在病痛中撑着过来,可以想想这位妈妈心里是如何的心如刀绞。
有很多人关注这个微博,也有很多人留言支持,但其中不乏争议的声音。有人留言说她是骗钱的,因为她之前在微博凑集医药费;有人说她在公众场合发表这些言论是为了炒作,别有目的;有人说她对儿子的治疗方案提出质疑。
真正理解并支持她的,最多的是那些曾经经历过孩子或亲人被疾病缠身的人,有人留言说,有人说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即便这样,对于这样的处境,哪怕我稍稍的“设身处地”,心都如同刀割般疼痛,所以,我理解你并尊重你的一切安排和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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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国的神经科学家们曾经做过一个实验,将人们配对进行“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实验,每对被试验者食指上都夹着一个夹子,实验者通过这个夹子通过这个夹子往其中一个人的食指施加一定的压力,然后让他施加同样的压力给他的同伴。
结果是没有一个人能够做到公平,尽管他们很努力地试图去做,然而他们总是给同伴施加更大的力道。研究人员认为,这一效应是我们的神经处理机制的自然副产品。
这个实验有助于解释一个我们常常注意到的现象:两个人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拳,结果很快拳头的力道就会越来越重。每一方都认为自己是在公平地还以颜色,而实际上他们却并不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而是以眼还牙,结果在还回来的时候那家伙就想卸你的腿了。
这个心理学实验表明了亲身经历一个负性事件带来的情绪记忆要比看着或听说别人遭受一个同样的事件所感受的强烈得多。我们在一定程度上的确能够感同身受,但心理学实验同样也表明,自己是无法从强度上真正感同身受别人的痛苦的。
以上这个实验在刘未鹏的博文里面提到,后来被收录入他的书《暗时间》。他还提及他的好友徐宥在博文里写道,有个词叫“感同身受”,在我没有体验过肾结石的痛苦前,只是道义上支持三鹿宝宝的维权,现在,我希望有生之年能给那些害人之人每人冲一杯三聚氰胺奶粉,让他们“感同身受”一下这种绞痛,认识一下干的是不是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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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男女分手、夫妻吵架、甚至朋友决裂,原因是,他不懂我,或者她不懂我。要求别人时刻懂你在想什么,即使你不说,他们也知道你的想法。有人说,将来一定要找一个懂我的、理解我的,可以对我的任何事情都感同身受的人。但他们到最后往往都是失望的。因为,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即使是至亲、朋友、恋人。你的感受只有你自己知道,经历过的只有自己深刻懂得。
快乐时,与别人分享,但不强求别人真正感受到你的喜悦。
痛苦时,有很多方法排解,不一定非要别人感同身受:
向内求,而不是向外求: 有一句话说得好:总有一首歌要一个人听,总有一个地方要一个人去,忧伤或快乐,只能说给自己听,这就是成长。用自己的方式排解痛苦,最直接的方式是大哭一场、大醉一次、大睡一觉,发泄情绪。或者去看书、去诵经、去冥想,直到自己找到了那根最关键的绳索,一抽,所有死结都解开了。
寻找有相同经历或者志同道合的人: 与有相似经历的人抱团取暖,是消散痛苦的一个捷径。把痛苦分解,可以减少痛苦。而他们也许还能提供帮助。
沟通: 对于家人、朋友和恋人,我们要做的是沟通,不能要求他们完全懂你,但沟通可以让他们能做到大部分懂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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