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里其实也有蛐蛐儿的歌声和夏蝉的鸣唱。比稻香馥郁的乡里声音温柔缱绻,夜半的城市曲调,更像袭卷而来的凉风,撩拨起一层又一层的孤独。
深夜加班关灯下楼,电梯从13楼速降到1楼,30秒的时间。
哆
第一个敲击耳膜的是电梯开门的声音,风光的电台大厅内空无一人,过堂风嗖嗖地卷起了厚重的门帘,门卫大爷在打盹儿,白炽灯的光亮似乎被黑夜磨蚀愈显昏暗,电梯的余音迅速被轻匀的呼吸声吞没。
唻
转身出门,当我置身于黑暗的时候,之前的声音被搁置在了另外一个只有15平米的世界,云林街上是冗长的墨色,尽头上点缀着暖橘的光斑,窸窸窣窣,好像是猫咪的软垫儿落地,又有点狗爪刨地的动作,隐隐约约。闪烁的远近变换的车灯在晃我眼,司机在招呼我上车,刚才那些不真切的声音,一瞬间被这叫喊击得粉碎。
咪
“请过安检”—被重复录音播放的声音掺入了一点劣质扩音器的电流声,车轮与轨道的碰撞,在地下的胸腔里放肆地演奏,被150千米没小时的车速,远远抛在身后,热闹了又安静,沉寂了又起伏,明明灭灭,来来往往,周而复始。
发
扶梯的滚带拉着被遮掩的机械往复运动,运送一批又一批从地铁里吞吐的夜归者,从上到下,由下往上,摩摩擦擦,机械、齿轮像挑山工在一群人的脚下吱吱呀呀吼着号子。
嗦
刺鼻的廉价花香分子侵袭了鼻腔,顺带着把地铁口电动车司机拉客的声音送进了耳中,有一点胆怯,有一点紧张,有一点试探性的意味,带着一点恳求,也有不善言辞的在角落里坐着,阴影里隐了大半身,笑着看其他人的热情,静悄悄的笑容盖住了所有的嘈杂。
啦
汽车的轰鸣声抢了城市霓虹的风头,厚重、粘滞配合着司机师傅的街骂。刹车、换挡、轰油门的刺激声像修琴师,拼命地拧紧脑子里渐渐懈怠的弦——紧一些,再紧一些。
唏
“欢迎观临”—门禁的电子音没有任何感情色彩,冷漠而恭敬。宵夜的小摊还在忙碌,油气的声音滋滋地往外冒,像妖艳的怪物,拼命地想要挑动已经混沌了的味蕾神经,徒劳而返,又派出诱人的香气,前赴后继。
哆
重重地踩在楼道上妄图点亮灯光的脚步声是今日的结束和明日的开端,楼下娱乐的音乐似乎还尚存一点尾音在苟延残喘。水声、燃烧声、椅子声、被子声。以及,“啪”关灯的声音,是最后一秒的余韵。
不对,还有酣甜的呼吸和四周的小精灵们翅膀扇动的声音。
———夏衫临晓薄 秋影入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