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年带着儿子从楼下经过,那个经常说媒的徐老头看到我感到很惊讶,他指着我儿子问:“这个是谁呀?”我很奇怪他的这个问题,说:“我儿子呀。”他一下子冒出了一句非常打击人的话:“咦?你结婚了么?”听了这句话,我很是悲伤地回了一句:“没办法,讨了一个癫子婆哩。”徐老头很是同情地摇了摇头:“我说呢?”
在我人生最好的年华里,最伤心的是,说媒的人天天从我家门前经过,但是人人对我视若无睹。比如这个专业说媒人士徐老头,即使是我盛情邀请他到家里喝杯茶,他很是匆匆地挥着手说:“没空!”
我也多次在镜子前检讨过自己,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本人是新社会一大好青年,不偷不抢不吸毒,四肢健全,头脑发达,相貌虽说不算黑暗中的萤火虫,但也可以闪瞎几双不识好歹的钛合金狗眼。
后来终于有厚道人士告诉我,人家嫁给你看中的不是你的人才,而是你的家庭。穷虽然不是我的责任,却也是与生俱来的宿命,想着自幼丧父,母亲改嫁,妹妹年幼,家里几间泥巴屋,还有一个拄着拐棍的耄耋老祖父,我终于明白媒人瞧不上我的终极根源了。
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多,文师是我一个朋友的姐夫,他对我的处境表示深切的遗憾和同情,他高度评价了我的人才难得,并且顺带谴责了现在的势利社会,他认为嫌贫爱富的人只是少数,看中男儿本色的慧眼还是不少,他的话给我打了一针鸡血,我整天荷尔蒙分泌旺盛,就等着具有慧眼的佳人上门。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的好事终究没有降临,文师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他勇挑重担自告奋勇做起了我的媒人,他认为我这样的情况一定要找一个有钱的小富婆,而且小富婆的口味就是喜欢我这样的小白脸,话虽难听却很实在,天上掉馅饼的事谁不想啊?
文师告诉我,有个小富婆在深圳赚了很多钱,在街上还有一幢房子,现在正单身在家。这种在深圳赚钱的小富婆我们一般把她们叫做南下干部,很多人背后说着一些极其难听的话,但对于我这样饥不择食的男性青年,还是感觉热血沸腾的。
约定的日子到了,对于相亲这样一件对于我来说激动人心的处女行,我很是煞费苦心地装扮了一番,晚上和文师骑着那辆除了铃铛不响其他地方都响的单车上路了。
到达女方家中,女方父母很是客气地倒茶递烟,还到外面小卖店购买了瓜子花生梅里姜,只是我没有看到想象中的小富婆。
女方的母亲很亲切地和我聊了聊家常,比如家庭住址成员职业收入等问题,我是个实在人,不知道撒谎是咋回事,很踏实地一一相告。旁边的文师老是咳嗽,我还一直嘀咕着文师是不是晚上吹风感冒了,心里盘算着回家路上是不是帮他买两片白加黑。
女方父母聊着聊着脸色有些变化,话也开始变得越来越少,直到无话。
很是尴尬地坐了很久,正沉默的当口,一阵风闪进来,然后我就看到一个庞然大物落在我斜对面的椅子上,只听得椅子很痛苦地呻吟了一下,接着这个黑影说话了:“玛丽隔壁,今天手气好差,都输了三百多。”我沉吟了一下,三百多,那可是我们三个月的生活费呀,这女人可真够败家的。
作为一个世代以节俭持家为宗旨的优秀青年,和一个玛丽隔壁的败家女人,肯定是无法聊到一路的,而且从吨位上来说,我和这个女人也很不般配,在草草地敷衍了几句以后,我的相亲处女行很悲哀地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