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泳是让人舒服的运动。在泳池里面飘着,享受平时被重力压迫惯的脊椎松开的感觉。尽管水是凉的,但是把身躯露出来,反而会觉得空气的寒冷。这当然——是因为水的比热容和散热性都超好的缘故。毕竟,水和空气温度应当是相同的。
然后你要出来。从水中出来,并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动作。寒冷,沉重感,从身上哗哗流下的水,耷下的头发,泳镜上的水滴。只能依靠此时显得分外有力的胳膊来抓住绝对安心的铁架子,一点点爬上来。或者……别的方式?
从泳池边上,肘撑起来,抬起大腿支住身体,站起来。
这个过程更令人不愉快。瞬间出水的沉重,耽于失重而不习惯施力的肌肉,以及膝盖顶在坚硬的、粗糙的瓷砖上的痛苦。幸好,这并不是一个任意的行为,而是我们祖先的记忆。当年的第一条试图登陆的鱼,就是承受着同等的痛苦。不,应该是更大的痛苦,毕竟它还没有为陆地准备好腿。
当然,那一条总鳍鱼并不是想要成为全鱼类都铭记的大英雄;它可能只是搁浅了,而慌乱地试图拍回水里,但是却朝着相反的方向。但无论如何,它成功了,它的基因散步在恒河沙数的陆地生物之中。
就在我为自己的上岸方式寻找历史意义的时候,朋友靠架子爬上来,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毕竟我们已经不是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