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总是觉得我很辛苦,我父亲去世两年多,我是最爱我父亲的人,所以,我很痛苦。一年前,我又被查出肿瘤,做了切割手术,我很倒霉。大学毕业以后从西北到南方,独自一人,还得硬着头皮克服刚开始工作的种种困难与焦虑。做为家里的老大,要考虑还在上学的弟弟妹妹的花销,妈妈一个人在老家的心情。我一边要治愈自己,一边还要想着我那个必须要负责任的家。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变得淡漠、易躁和不平衡。
“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也不知道打一个,你不想我吗?”
在上班期间接到我妈妈的电话,我们已经有一个星期没有通话了,我现在很少主动打电话,偶尔会想起她,只是偶尔。
她问我在干嘛?我有点没好气的说上班,明明是上班时间,为什么还要问在干嘛?总是在上班,晚上上班,周末上班,妈妈的电话打过来的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在上班或者加班,很晚很忙很无奈。
“想到你这么晚了还是上班,我心里真的很难受,总觉得你还小,不要有太大压力,身体最重要。”有一天晚上十点,挂了电话以后,我妈妈给我发了这样一条短信。一开始我是感动的,我知道这是妈妈真心实意的话,而事实是没有人代替我去经历这些,我依旧得小心翼翼做自己的工作,依旧得跟着领导的节奏加很多的班,依旧想着多学点东西使内心踏实,依旧得每个月打钱给弟弟妹妹,我鼻子酸了一下,眼睛有点酸涩的发潮,立马又噎了回去,这些无用的情绪,周围还坐着很多同事,我表情变得淡漠,心也渐渐的淡漠。
妹妹打过很多的电话,我总是敷衍,应几句就匆匆挂了电话,我有时候特别直接,“我在忙,就这样,我没时间。”她在这个时候会微微沉默一下,嗯、哈的轻声硬着,我能听出来她的失落。或者
“还有钱吗?需要多少?我打给你。”
“不是,不是,我还有,我就是想和你聊聊天。”
她一下子很紧张的说,她发来短信想视频,说想我,我心软了一下,她说她总是想我。后来,我心里空落落的,是发现她的电话少了,我又向妈妈抱怨,妈说:“她想给你打电话,每次打了电话你都很忙,后来就不敢打了。”
我弟弟是最让我心疼的一个人,他今年高三补习,亲戚托关系让他进了一所封闭式的高校,同班同学都是功课底子扎实,准备冲刺一本重点的“好学生”,他底子不好的,上学的时候贪玩、爱睡觉,再加上原来的学校氛围差,一下子转校,有很多的不适应和挑战,他难得能用电话卡在学校的公用电话上排队给我打个电话,他信心满满的说着他的理想时,让我很开心,觉得家里唯一的男人长大了,他语气低沉说着他的困难时,我又开始很心疼,觉得有时候他的内心也很苦,我和他有同样的对父亲的爱,父亲走后留下的各种“后遗症”,我只有跟他才说。他有时候反而像个哥哥一样的安慰我,多数时候,明明还是个孩子,无理取闹冲我发脾气,我们就对着发脾气。
我一边想着一家人热热闹闹、其乐融融的在一起,一边又拒绝和排斥回家的日子,父亲的离开像一个巨大的缺漏,再也装不起我想要的幸福和温暖,这种缺憾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加浓烈,我已经压制和克服了笼罩着我新的工作生活的消极和无望,却始终挥不去心里对“家”这个概念的影响。我的家在哪里?我有家吗?像一个飘零的叶子,我在孤独的南方飘啊飘,我已经不在乎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反正都是孑然一身。
而我明明知道,母亲已经成为世上唯一的双亲,若我今天不珍惜,明天我会更加的痛苦,我感受得到母亲独自一人在家的寂寥和难受,就像我独自在外,心如死灰一样的躺在自己租来的小房子里,觉得被装在世界的夹缝里,被遗忘被鞭打。妹妹从小对我崇拜和依赖,她识我为支柱和榜样,在生活和学习上和妈妈交流不了的总是会来找我,她细心又温柔,说自己赶快毕业,同我一起工作养家,我怎么狠心一次次的挂断电话。那一个个忙的借口,除了上班,就是刷朋友圈、看剧或者聊天、做瑜伽,我总是将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满,有时候刻意的融入周围的环境和人,用一起加班的方式,用陪着聊天的方式,我做瑜伽,常常与自己的体重死磕,觉得形象不好,别人会不喜欢你,没有对象,是因为胖了丑了,在这些狭窄的自我世界里,我排斥和忽视着最亲近的人,伤害了最应该珍惜的人,不管不顾的使着自己的性子。有时候觉得自己心理畸形。
生活给我开了各种残酷的玩笑,我已经由开始的逃避和瑟缩,逐渐的站起来,将工作走上正规,用培养好习惯和发掘兴趣的方式,观察周围的事物,与身边的人和睦相处,我开玩笑,也哈哈大笑,我在朋友圈晒美食、晒健身,晒漂亮的玫瑰花,节日的鞭炮和彩带,只有自己清楚心里有个角落,伤痕累累、劣迹斑斑,有一个大脓包,要是不把它戳破了,就永远长不出健康的肤质。
事实上,比我辛苦的大有人在,我看到的你微笑的背后,或许也有自己的心酸,那些将自己包裹过、禁锢过,想着放弃过、逃避过的伤心往事,我们最终都会走出来,没有治愈不了的痛,时间是最好的见证,而我们个人,在可以觉悟的时候,就去好好思考最珍贵的东西,最宝贵的生命,最真实的生活,一个人,要活的对得起他所受过的苦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