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田蕙儿绝当索画 李招娃见风使舵

田大夫家的大拉拉车停到李招娃家的陔门楼子跟前,刹住掛木,寒暄礼毕,就从车上往下搬东西了。

“妈吆!这是来投宿来了么。”改范站在伙房门框跟前和爱儿两个小声咋舌道。

田大夫夫妇一边进屋一边客套说:“女子喊着要来你们下河里耍呢,我们就陪着来了,给你们填麻烦了。”等语。

李招娃快人快语:“不麻烦,请都请不来呢,城里娃娃来乡下散散心,想着来我们家,没把我们当外人,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不打扰就好。”马氏笑道,“农忙时节滴。”

“不忙。”李招娃解释道,“麦苗才一扎高点,薅草的时节还没到呢,秋粮播种尚早,现在就是打鹞子摘榆钱,杏花落,梨花开,正是耍的好时节!”一转眼看见田蕙儿挽着丫鬟的胳膊,乖乖地跟在她父亲身后。

华服丽装,粉面含娇,亭亭玉立。

李招娃心生爱怜,一个念头极速在心头掠过:这样美丽的女子,要是落户到自己家里,成为自家儿媳,几辈子的积秀啊!

无奈自己儿子才七八岁的年纪……,要是给了本推……。李招娃没有往下想。

李招娃回过神来,拉着蕙儿的手,夸道:“蕙儿妹妹心疼滴,公主一般的人品么。既来了,就多耍几天。”

田蕙儿微笑致意:“谢谢大嫂抬爱!”

因田蕙儿帮衬过朗本推,爱儿和改范对田蕙儿就格外殷勤。也凑上前来,彼此见过。

“蕙儿妹妹到我们小房子里来吧!”爱儿邀请道。

李招娃就和颜悦色地对田蕙儿和丫鬟灯儿说:“你俩就和我们家的这两个丫头先鬼道着住下,炕也大着呢!”又嘱咐爱儿两个,“一会儿你们几个到河滩里逛去!”

田大夫夫妇拜见过封氏老太太,李招娃就请到上房里。

马氏把带来的礼信如数家珍般的展示了,都是乡下人稀罕之物,李招娃一件件视若珍宝,客套着仔细收纳了。

朗本推在上湾里修水渠,听说田阴阳两口子领着丫头来他家了。

心想:“糟了,本来应该去拜访人家的,一来呢答应给田蕙儿小姐的画和画稿还没有兑现,二来呢二十两银子的大明通宝还没有还给人家,虽然押着罗盘,但那个罗盘哪能值二十两银子啊!早晚要兑给人家。只因家里近来颇多事情,腾不出手来,心思着这几日闲暇了,就去海城子,谁曾想人家上门来了!”

本推慌不迭地回到家里,换下工装,来到大房里。

对田大夫行礼道:“我还想着这几日到城里拜望你老呢!顺便……”

李招娃听本推说话有些粗俗,就使眼色剜了他一眼,本推感觉不妥,顺便的话就不会说了。

田大夫看见了,就笑笑。

李招娃趁机替本推打圆场道:“也多亏田大夫了,在危难之际拉了本推一把。话说到这儿了,那两个大明通宝这次就还给你们吧!”

田大夫夫妇听了,面面相觑。

李招娃就说明了缘由。

马氏对丈夫说:“你看咱们的女儿心大嘛撒!这么大的事都不给咱们说一声。”

既田蕙儿和爱儿姊妹从园子里逛回来了,田大夫叫来女儿。

笑问道:“罗盘呢撒?”

蕙儿听了,迟疑片刻,回道:“在呢!”

田大夫嗯了一声。埋怨道:“今儿咋不带来呢!”

“带来干吗?”田蕙儿听了父亲的话感到惊讶,就反问道。

“还给人家呀!”马氏替丈夫回答道。

“唉!不对昂。”田蕙儿分辨说,“那罗盘已经是我的东西了。”

田蕙儿就看着朗本推,一时也不知如何称呼,叫叔叔感觉不妥,叫哥哥好像也不妥。

“他用罗盘换银子,两个大明通宝给他了嘛!”田蕙儿语气中带着委屈,又补充道:“他还答应给我画和画稿呢!”

“那个罗盘哪能值二十两银子呢撒!”李招娃笑道。

“我收藏了!”田蕙儿说。

既是收藏,值不值当就无所谓了。

原来,田蕙儿自从收了罗盘,闲暇之际时有把玩,那罗盘本就精致,阴阳五行,六爻卦象,天干地支,日月星辰,应有尽有,竟爱不释手。

“这不是怕你吃亏嘛!”本推也附和道。

“不吃亏!”田蕙儿对本推说,“你不是还答应的给我一副大哥的画呢!还有大哥的画稿也给我呢!”语气中有几分撒娇含一丝埋怨。

本推原打算趁大嫂不在家的时候从爱儿那里下手,搞一副大哥的画,再把画稿顺到手,给田蕙儿送去,先斩后奏。现如今田蕙儿当面索要,就把本推难住了,一时无言以对,窘态毕露。

李招娃于心不忍,替小叔子解围:“一副画和一些草稿能值几个钱撒!”

“那我也要呢嘛!”田蕙儿任性言道。

“不可无理!”马氏警告女儿。

田蕙儿就不吱声了。

“蕙儿小姐说的在理。”李招娃眼看着马夫人要训斥女儿就赶紧打圆场,“答应了的事情就要兑现嘛!”

就吩咐爱儿:“把柜子打开,把那些画张子都拿出来让蕙儿挑一副撒。”

“不能由着娃娃!”马夫人认真阻止道。

田大夫有重任在身,本想找个时机说正事呢,半道里插了这一出,索性先把这一本看圆满了。

求人办事,融洽为要。

就笑着对夫人说:“朗师在世的时候书画颇有造诣,今儿咱们也开开眼撒!”

也是奉承的意思。

“你就是娇惯着娃娃!”马氏白一眼丈夫,勉强同意了。

爱儿就打开柜子,拿出画卷和画稿,一并给了田蕙儿。

田蕙儿看上了那轴《文君当垆图》就想纳为己有,田大夫赶紧给女儿递眼色。

田蕙儿就拿了一副花鸟。

看完了画,女儿也拿到了画和画稿,田大夫就对本推说:“这件事就圆满了,两不相欠!”

本推自己挖的坑终于填上了,喜不自禁,赶紧答应着恭手还礼。

李招娃说:“只是让你们委屈了!罗盘和画,蕙儿小姐喜欢就留着,这大明通宝还是物归原主!”说着就要打开箱子取银子。

“万万不可!”田大夫夫妇连忙阻止了。


晚上,李招娃设家宴招待了。

爱儿姊妹和蕙儿主仆收拾了锅碗瓢盆就到小房子里去了。

大房里李招娃和本推陪着田大夫夫妇扯沫。

说话的空档里,田大夫就给夫人使个眼色,马氏意会。

因笑问:“爱儿有婆家了没撒?”

“没有么。”

李招娃一直在心里琢磨,田大夫一家此行的目的,说是陪着女儿来乡下浪来了,那也只是个幌子。大概率是了结罗盘兑银子的事情,也有可能是打探项坠的下落。

不曾想是给爱儿说媒来了。怪不得这么大的阵仗。

好事!田大夫乃是海城子里的绅士,这次来带了这么重的礼信,想必男方家道也差不了。

女孩子到了婚嫁的年龄,虽说首选乃是军人,但是,有高枝儿了也攀呢!

李招娃说完,微笑着等待下文。

马氏对丈夫笑着说:“你来说撒!”

田大夫就对李招娃说:“我们夫妇俩是给爱儿保媒来了。”说完笑笑。

李招娃听了也没有急于插话,静待佳音的样子。

“也是咱们下河里人,女婿攒劲的很!”话未开口,田大夫就下了结论。

李招娃听说是下河里人,未免失望。

遂默默地问了一句:“田伯伯说的是哪一家撒?”

“西坡里的沈家。”马氏替丈夫回答说。

这不是沈五香么!

李招娃立即起了警觉。

想那西坡里的沈皮匠乃是一个佃户,哪能请到海城子田三爷的大驾,其中必有隐情。

田大夫就把苟掌柜和沈家的关系以及苟掌柜委托之事解释了一通。

“我也是受人之托,那沈家娃娃着实攒劲。”

田大夫说到此处,因问李招娃:“想必你们也见过吧?”

李招娃不敢怠慢,赶紧解释道:“年前在我们庄里排戏,见过一面。”

“现如今员外爷收做干儿子了!”田大夫又加持了一句。

李招娃就笑了笑。也不说话。

这时,田大夫从李招娃的微笑里扑捉到了一丝讥讽。

田大夫游说完毕,硬着头皮征询道:“意下如何?”

不能答应。婚姻的事一言九鼎。

但也不能断然拒绝,都说了现如今是车员外的干儿子,那车员外乡绅大儒,掌管着清水河人的把柄呢!看着不顺眼的且个因因子就呜呼了。

尤其石峡口的工程一旦开工,本推到了工地上,躲无可躲。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蹊跷……

于是,李招娃笑盈盈地回复道:“好事么!田伯伯费心了。”说完略表遗憾道,“今儿太晚了,明儿请婆婆示下才好定夺。”

“那是自然!丫头是人家的嘛。”马氏打趣道。


封氏老太太因夜里多吃了一些荤腥子,一大早就病了。

田大夫诊脉,乃是积食所致热症,料无大碍,上了岁数之人,竟昏睡不醒。

田大夫开了药方,一家人就忙前忙后的照顾老太太了。

媒妁之事就这样搁置了。

田大夫夫妇告辞的时候,李招娃十分过意不去,因说:“等婆婆大安了,定当与她转达。”等语。

田大夫夫妇就回海城子里去了,留下蕙儿和灯儿主仆二人耍几天再回,朗家水人本就厚道,庄里又有了将军府,闲杂人等也不敢生事,女儿耍几天聊也无妨。

田蕙儿又要学戏,又要学画,既听说了夏儿是个骑手,又约着去了刘芳家,练习骑术。彼此都是青春年少的女子,相处颇为融洽,玩的不亦乐乎。


展氏探得田大夫来朗家水给沈皮匠家保媒,心中不忿。

“我等嘴皮子都磨破了,鞋底子都跑穿了,他来坐享其成摘桃子!”

又埋怨李招娃:“我们夫妇来说的时候,待答不理,连个囫囵话都不给,这次田阴阳来了,看是答不答应。不答应则罢,若是答应了,定与她结怨!当家子还不如一个跑江湖的阴阳有面子!到要好好看看李氏的笑话呢。”

又诅咒西坡里沈皮匠夫妇,也不称呼亲戚了:“卸磨杀驴,没良心的货。”

又骂起了任长佬:“老不死的瓢儿嘴!定要与他理论。”

本武幸灾乐祸地劝道:“莫生闲气了!那任长佬好歹也是个读书人,两小儿辩日呢,之乎者也滴,满嘴都是大道理。要是不怕人笑话,死人都能说活呢。”

展氏听了还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本武就逗她说:“你去找他理论,保准让你服服贴贴滴……”说着比划了一个脱裤子的动作。

展氏噗嗤一下就笑了。

“我把你个不害臊的腾子!”说着就要上手。

夫妇俩正嘻戏着,葡萄急匆匆地来了。

面带愁容,眼含珠泪。

见此,本武心下一惊:“糟了,赵安翔怕是不行了……”(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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