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槐花全开了,一挂挂沉甸甸,把树枝压弯。周末父亲会起个大早,带我去城北山坡摘槐花。城里车不多,行人多是晨练的。偶遇熟人一二,扬扬手点点头就算招呼过。到北坡需爬一段斜斜向上的泥土路。路尽头有家药厂,叫香菊制药。绕过厂子就进入山里了。
山间雾气尚未散尽,空气里混着泥土的味道,湿润微凉,从鼻子直通全身,让人一扫早起的困顿。再深吸一口气,一丝槐花香就在鼻腔游走,若隐若现。一抬头,只见满山的槐树,白花花一大片。
我激动地冲向槐树,快靠近时又停下来,不知该挑哪一棵。父亲微笑着慢慢走近,他伸手摘下手边一挂槐花递了过来。我用左手捏住一头,右手顺着槐花下垂的方向轻轻一捋,那满满一挂就全部落入掌心。也许是露水的缘故,槐花微凉,在手中盈盈不堪一握,似乎只要一用力,就会化成露水从指缝流走。它们轻的几乎没有分量,被我一把塞进嘴里。嚼一嚼,口中慢慢涌出微甜带着点涩的汁液。
父亲在槐树间慢走,摘下一串串槐花,或递给我,或放在塑料袋中。我尾随其后,一边吃一边左顾右盼。不多时,塑料袋就满了,很轻,把手伸进去,花瓣碰着手心手背手指尖,有些痒有些凉,并拢五指一捧,零星几朵从指边跳出。
回家路上我已无心顾及其他,一边走一边偷偷把手伸进塑料袋摸一把快速塞到嘴里,用牙齿缓慢地重重地研磨花瓣,趁父亲不注意一口咽下,再张开嘴时,花香才在口中散开。
母亲在家已经备好面粉。她将槐花和面粉倒入盆中。小白花沾上面粉,不再轻盈,却触手可及。她伸手拨弄几下,一边加清水一边用手搅拌。面粉包裹着槐花,形成各种形状的面团。将这些面团放入蒸锅,不多时,屋里就散发着一股槐花混着面香的味道。我不停地咽口水,总想揭开锅盖看一眼。这时母亲会轻声呵斥我,把我赶到饭桌边,直到散发着诱人香味的槐花饭端上来。面对美食总无法按耐,或狼吞或虎咽,我吃的桌边身上到处都是,免不了招来几句呵斥。囫囵吞枣匆匆咽下,我竟记不起那味道,只感到一阵暖意从胃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