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夜的思考也不能为人知晓,作为一个农人,一切词藻都显得多余、矫情。
冬日裂着冻疮的胖手在地里刨,夏天顶着辣眼的光翻挑着麦浪,若不是靠它生养,谁肯多一眼照料。
在外面觅食的娃娃说它是生养的爹娘,这话也就是听听,生了儿的身也生不了儿的心。走出去的乡音,就是另一番模样。
存窖里的红薯要拉到集市上卖了钱,好过年,不懂事的娃娃摸黑睡在架子车上就到了灯火热闹的地方,为了占一个好位置,一个比一个来的早,卖红薯的也得四下转转,商量个统一的行情。
10块钱2斤说定了,天开始满满亮,有人有了进账,也有抄着手蹲着打盹的,清晨格外长,有人按捺不住10块钱3斤买了,初生的牛犊着急了,喊了一嗓子10块钱4斤,吓得边上乱了手脚,直骂娘。
路边雪堆里点点的炮灰,是三五孩童没有分寸的玩闹,教养不过是鞭子抽的响还是不响,抽出了下一个搓麻将的好手,抽出了庄稼的奴隶,抽出看样学样越学越不像。
打野兔的网撤了,纺布的机子蹲在了城里的食堂,农人越来越迷茫,只是惊喜收割机的能量,却不知瘫痪的机器到底该吃什么药。
固执是否是固执的人的性格,还是村野间飘荡的体面与无知的空洞。
庙一座座,坟一桩桩,头发和指甲都是老人口里讳莫如深的加持物。晚归的人儿,要在门口跨火堆,给路过的送点钱花。
鬼鬼子,狗娃子,都是爱越深越贱叫。巧姐也是多亏了刘姥姥。
门对门,背靠背,东长西短跟随庄稼,长了收,收了种,没有尽头,后继的抱着娃娃坐在大马石上也晒起了太阳。
我不能忘记余秀华的身份,单纯的只是读一首诗,我也不能忘记的我的身份,不带任何个人联想。喜欢《打谷场的麦子》:
五月看准了地方
从天空垂直打下
做了许久的梦坠下云端
落在生存的金黄里
父亲又翻了一遍麦子
内心的潮湿必须对准阳光
这样的麦子才配得上一冬不发霉
翻完以后
他掐起一粒麦子
用心一咬
便流出了一地月光
如果在这打谷场的麦子里游一次泳
一定会洗掉身上的细枝末节
和抒情里所有的形容词
怕只怕我并不坚硬的骨头
承受不起这样的金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