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了,电视上的一个歌唱的选秀节目,又一次让我想到了东子,立刻开始写下面的文字。
我当时的想法是,如果在若干年前,有这样的节目,那么,东子一定会一夜成名的。真的!
东子是和我一个村子的女孩儿,我是说三十年前她是一个小女孩儿。她在我的记忆里,就只停留在女孩儿阶段。
其实,我和东子并不熟,她姐姐是我的同班同学,她要比我们小三四岁吧。在乡下,这就是“代沟”了,在一起玩的几乎都是同龄的,谁会跟个“小屁孩儿”玩啊?嫌她小!
当然,东子也不和我们玩。她喜欢自己一个人玩儿。
东子,和其他小女孩儿不一样,她是不玩布娃娃和跳皮筋的,也不玩丢手绢和过家家。但是,她决不是现在说的“女汉子”类型,她长的清秀着呢!只是,她就喜欢唱歌。
是的,从我认识她的时候,就是听到她唱歌的时候。那时候她还只有六七岁,大鼻涕哧溜跑的满衣袖子。
但是,不影响她唱歌。
她好像是个病人,一个被歌神附体了的病人,只要你看到她,不论她在干嘛,只要她的嘴没有被毛巾堵上,那么,她就一定在唱歌。
她唱歌极其好听,高亢而悠远,像少数民族的女孩儿,天生的好嗓子。
这可能遗传于她父亲的基因。她爸爸是我们村里最会唱地方戏和二人转的人,只要十里八村有戏台子,她爸爸一定去唱戏。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瘾。
但是,东子不唱戏,她就唱歌。什么歌只要她听一遍,就张口会唱,而且绝对的够味。
东子家孩子多,两个姐一个哥。她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听话的一个。
她家的活儿,只要是东子能干动的,就不找别的孩子干。
我就常常在和她姐姐玩枪战的时候看到东子一个人,提个大大的土篮子上山挖野菜去了,可能人吃,也可能喂大鹅或小鸡。
然后,听到她一路的歌声……
所以,她妈妈在吃晚饭的时候,从来都会知道东子在哪里,因为有歌声啊!
后来,我和我的玩伴在挖猪菜的时候,也愿意寻着东子的歌声去村南的柳树塘子或后山的乱坟岗子。因为我们不寂寞啊。仅使我们不说笑,还有东子的歌声在,我们可以免费听歌啊!
还有一个原因是,东子去的地方一定是野菜丰茂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她是一个能干的女孩啊!
我上初中的时候,按说东子也该上小学了,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东子没有上学。可能是东子不喜欢学校或是她家里也不支持她上学都有可能。因为,和我一个班的她姐姐也没有和我们一起读到小学毕业就辍学了。
我上高中的时候就去县城里住校了,除了假期很少回村,偶尔一两个月回来住一晚上也是取伙食费的。
说真的,我那时候就不太关注东子了,我的主要精力是为考学而奋斗,我把考大学看成我脱离农村唯一的出路。
我只是在大人们聊天的间隙里听到只言片语关于东子的消息。好像是说东子不肯嫁人,离家出走了。她家里人还贴过寻人启事找过她。
记得有一天,爸还和外出做瓦匠活儿的表弟说,你去市里也帮着留意一下,有没有东子的消息。她妈总在家里抹眼泪呢。
我当时还有那么一闪念:小破孩儿,跑出去嘚瑟啥去了?
后来,我就真的脱离了我夜夜梦回的那个小村。也忘记了那个村前岭后唱歌的东子了。
直到昨天。
昨天,我和几个朋友去一个音乐烤吧撸串子。在那儿,我邂逅了多年前的这个小老乡。
她安静的坐在舞台上,一首接一首的唱着顾客点的歌。
我离她比较远,我看不太清楚她的表情。当然,她一定不知道有一个曾经的村邻,一个她姐姐的同学就在台下听她唱歌。
她的歌一如既往的好,但是,多了一份岁月的沧桑和对生活的理解,嗓音里多了一些沙哑和低沉。
我和朋友说,上面的女歌手是我的老乡,我看到她还能坚持自己的梦想一直在唱歌,真高兴。
我的几个朋友就捧场的送了一束花上去。
一首歌罢,我看到东子接了花,看了不知道我朋友写了什么的小纸条。有点情绪激动的说:谢谢,感谢台下我多年不见的同乡。谢谢你还记得我!是的!我是东子。唱过和走过很多城市,又漂回省城的东子。我没有变,你一定也没有变,我们都沿着自己的初心走在我们热爱的路上……下面,我把一首我自己原创的歌,送给我的同乡,送给记得我的这位不肯走上舞台,只想默默祝福和支持我的哥哥或姐姐。祝愿你和我还能在更久的未来在更大的天地里相遇……
一首歌《漂泊》送给你,音乐走起——
我为什么选择漂泊
我为什么去远方
我为什么离开了你 我的故乡
我要去追寻一个梦
我要去看到不一样的风景
我要过一段不再重复的人生 你可明白
异乡没有家的炊烟
也没有想要的笑脸
孤雁选择了挑战
它会忘记风险
我也选择了去一片陌生
不论那里有多少我要的真诚
去漂泊
去圆梦 找到一个不同的自己
去漂泊
去探索 过一段我自己想要的人生
那里有我要的那个我……
啊哦……啊哦……
说真的,我流泪了,不是因为酒,仅仅是因为东子的歌。
我听明白了她的心事,还有她的选择。
我不必问,你还好吗?
我也不必问,你有多久没有回乡了?
她的歌,告诉我一切。
我在另一首歌起的时候,喝干了最后一杯酒。
我没有回头,我走在风里,我知道。东子不用我担心。她一定有她自己想要的未来!
那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