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深夜,水库边!
晓风残月。
大头和二狗在钓鱼,我晚上喝了二两马尿,头有些晕,一个人在车上睡觉。
半夜时分被尿憋醒,睁开惺忪的睡眼,我透过车窗看了看天。
一钩残月斜斜的挂在天际,发出清冷的光。
有风,树叶沙沙的响,迷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我决定出去放放水。
起身前,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窗。
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长发及腰,身穿肥大的红绸缎棉袄,杵在离车两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眼睛很怪,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人类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她对我惨然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大头进殡仪馆上班前,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的存在。
但后来我们一起经历的一些事情,让我对这个世界有了新的认知。
虽然大多数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鬼,但不知,不代表不存在。
大头和二狗是我的发小,从小一起光屁股长大。
大头矮胖,脑袋大的出奇,都说头大脑子多,这小子学习在班里却是倒数。
这么大个脑袋,不知道里面都装了些啥。
混到高中毕业,大头去了殡仪馆上班。
我们这个小县城,鸟不拉屎,说是殡仪馆,其实就是个临时停尸房。
出了交通事故,尸体没人认领,就先暂存在这里。
停尸房没有火化设备,只有几台老掉牙的冰柜。
如果有了火化业务,就用一辆破金杯车拉到市里的殡仪馆。
大头,就是这辆破金杯车的司机。
我比大头强多了,中专毕业后进了县民政局,虽说是闲职,也算是大头的顶头上司。
虽然,这小子从不买账!
二狗师范毕业,进了县实验小学教体育,一周也没几节课,很是清闲。
我们三个,是铁三角。
大头进了殡仪馆,常常会有业务去外地。
说是业务,其实就是送尸体,要么送到市殡仪馆火化,要么应家属要求送到指定地点。
大头虽然胆大,但金杯车后面拉个死人,总有些心虚。
为了壮胆,他经常拉我和二狗陪他出业务,当然,香烟,吃饭他全包。
大头不缺烟,办个事儿,哪个家属不扔几包好烟给他。
我和二狗便勉为其难,陪他一起跑一趟,落个好吃好喝,回来口袋里再揣上几包好烟。
如果后来我们知道会发生那些诡异的事情,打死都不愿意去贪这些小便宜!
第一章 红衣女子
最近大头没出业务。
二狗闲得发疯,非拉我和大头去钓鱼,还是夜钓。
周末下午,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二狗开着他的破面包,接住我和大头,出发了。
大头本来要开那辆破金杯,二狗死活不同意,用他的话说,太晦气!
二狗带我们去的地方,叫王家坳,路程有80多公里。
王家坳是个小村庄,村头有个不大不小的水库,我跟二狗以前去过一次。
说是水库,其实就是两条河流的交汇处,冒出一个大池塘,方圆有几公里。
池塘旁边都是荒山野地,郁郁葱葱的树木,遮天蔽日。
我和大头坐在第二排,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胡乱吹牛。
无非是哪个女孩子漂亮,哪个女孩子结了婚,一棵好白菜又被猪拱了。
男人在一起,聊的永远都是女人,这是天性,就像女人在一起,聊的永远是衣服。
二狗慢悠悠的开着车,他这破面包是上班后买的,后面放满了渔具。
都说,男人要有个爱好,二狗的爱好,就是钓鱼。
把认识的女孩子都聊了一遍,我跟大头迷迷糊糊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睡得正香,突然被抛起来老高,破面包好像都要颠散架。
我正想骂二狗几句,突然感觉不对劲儿。
这小子脸色苍白,两手紧握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我看看外面,两旁是一人多高的玉米地,密密麻麻的,有些渗人。
我把大头捅醒,从他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上,想想又点了一支放在二狗嘴里。
二狗依然不说话,把破面包当成了飞机,恨不能飞起来。
我跟大头紧紧抓住座椅,这小子中邪了?
一口气跑到大公路上,二狗把车停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长舒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我刚遇到什么了?”
二狗声音微微颤抖。
“别瞎扯淡,看到啥就说,大白天的,瞧你这出息。”
大头不耐烦。
“本身走的大路,不知咋回事,鬼使神差,我就拐进了这条村道。”
“走了一会儿,我远远瞧见,路边有个穿红棉袄的老太婆,不停的招手,好像要拦车。”
“邪门的很,我看到这老太婆,浑身不舒服,出了一身的冷汗,你俩睡的像头猪,喊也喊不醒。”
“我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开,老太婆不停的挥手,我前后瞅瞅,就我们这一辆车。”
“终于到了跟前,这荒山野地的,我哪里敢停车,就装作没看见。”
“车到老太婆旁边的时候,我用余光瞄了一眼,老太婆穿着大红的绸缎棉袄,胳膊挽着个篮子。”
“她围着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这双眼睛血红血红的。”
“我怕她突然跳到车前面,这就彻底完了,不停都不行,还好,她只是机械的挥手。”
“车子过去了,我赶紧踩油门,你们两个才醒,我越想越不对劲儿。”
“现在这天,你说,哪里需要穿棉袄?还是大红缎子棉袄?”
二狗说完,不停的抽烟,脸色比刚才好了一些。
“你小子吓我们吧!这点儿小把戏休想瞒我。”
大头满不在乎。
我倒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儿,按理说,二狗就是吓我们,不该有这么好的演技。
“老年人怕冷,穿棉袄倒也正常,有啥大惊小怪。”
二狗瞅瞅导航,离目的地还有10几公里。
他问我和大头:“你们决定,是打道回府还是继续?”
“来都来了,回去个锤子,你下来,让我开车。”
大头把二狗换下来,继续往前开。
二狗坐在后面,目光呆呆的,不知想什么心事。
就这熊样,还去夜钓,我嘟囔了一声,继续歪那里睡觉。
又走了几公里的土路,终于到了目的地。
我这次没睡踏实,不时睁开眼瞅瞅外面,二狗这小子,把我瞌睡都吓跑了。
我们已经到了王家坳的村头,这里刚好有个小饭店,在往里走,最多两公里就是水库。
看看手机,已是下午五点多,太阳已经偏西,像一个红色的大圆盘,斜斜的挂在半空。
大头把车停在饭店门口,准备吃饭。
小饭馆是夫妻店,老板娘30多岁,颜值一般,身材一流。
这样的女人最有吸引力,像枝头熟透的柿子,红彤彤的,讨人喜欢。
我们刚坐下,老板娘麻利地拿来菜单,让我们点菜。
大头要了一盘猪头肉,一碟花生米,三碗面,想了想,又要了半斤二锅头。
二狗今天心情不怎么好,不想喝酒,我跟大头把半斤二锅头分了,边吃边喝。
酒足饭饱,二狗结完账,我们准备去水库。
太阳已经下山,天刚麻麻黑,二狗打开车灯,小心的开着车。
到水库边的路很窄,是那种蜿蜒的土路,路两旁都是高大的杨树,树叶在晚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不知名的小虫已经在草丛里歌唱,这乡村的傍晚,倒别有一番情趣。
不大一会儿,我们就看到了一片辽阔的,黝黑的水面,水库到了。
水库旁边,一般都不会有人家,全是丛生的杂草和一片片的杨树林。
二狗找了一片空地把面包车停好,然后开始往外拿东西。
在我看来,钓鱼是个细活儿,各种渔具和准备工作很繁琐。
除非是真心喜欢这玩意儿,一般人还真弄不来,二狗倒是轻车熟路。
他找好钓位,离面包车有一二百米,一个小小的土坝,刚好可以放渔具。
然后就是拌饵料,打窝,调鱼线,弄完这些,已是晚上八点多。
“我们先去车上迷糊一会儿,到晚上两三点开钓,现在风有些大,没口儿。”
就钓鱼来说,二狗挺专业,都说钓鱼毁三代,这小子却乐此不疲。
我们三个回到车上,面包车虽破,倒也能遮风挡雨,这辆车,没少给二狗出力。
因为喝了二两酒,我头有些晕,夜里冷,我们都带了棉大衣。
我们三个有一句没一句的聊天,不知何时,都迷迷糊糊睡着了。
正睡的香,突然一阵刺耳的闹玲响起!
“三点半了,走,开始干活!”
二狗拿出手电筒,招呼我和大头下去。
不知怎么回事儿,我感觉头有些疼,就告诉二狗我睡会儿再说。
他们两个摸摸索索出去了,我继续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尿憋醒。
睁开惺忪的睡眼,我透过车窗看了看天。
一钩残月斜斜的挂在天际,发出清冷的光。
有风,树叶沙沙的响,迷了一会儿,实在憋不住,我决定出去放放水。
起身前,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车窗。
浑身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
一名脸色苍白的年轻女子,长发及腰,身穿肥大的红绸缎棉袄,杵在离车两米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她眼睛很怪,半天我才反应过来,这哪是人类的眼睛,根本就没有瞳孔,全是眼白。
她对我惨然一笑,露出尖利的獠牙。
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二章 温柔乡
“东子,东子......”
恍惚中,听到有人喊我,我头疼欲裂,眼皮沉的像是灌了铅。
费了好大劲儿,才把眼睛睁开,二狗和大头正紧张的看着我。
“你是来钓鱼,还是来睡觉?喊半天没反应,还以为你小子挂了。”
二狗一边嘟囔一边拿出一支烟点上。
天已蒙蒙亮,东方露出鱼肚白。
我口干舌燥,像得了一场大病,摸出一瓶矿泉水灌了几口,略微清醒了一些。
昨晚,我做梦了?
梦不会这么真实吧!
我没告诉他们昨晚的事情,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做梦,说出来这俩个小子肯定挖苦我。
我从车上下来,伸了几个懒腰,感觉浑身没一点儿力气,应该是昨晚受了凉。
我瞅了瞅,这俩小子昨晚收获颇丰。
足足有半桶鲫鱼,这些鱼在桶里拼命地游来游去,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已是万难。
二狗收拾好渔具,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我跟大头上了车。
二狗今天心情好极了。
一路上,我都觉得自己无精打采,像坐在棉花上,轻飘飘地。
二狗一边开车,一边和大头瞎侃,我懒得接话。
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经到了我们县城,二狗把车停在一家早餐店门口,喊我们吃早餐。
我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吃,不用管我。
“东子,你昨晚是不是感冒了,脸色这么差。”
大头关切地问。
“应该是受凉了,你们去吃,给我带两个包子一杯豆浆。”
这俩小子下去吃早餐去了,我拿出一支烟点上,抽了两口,又掐灭。
昨晚的情景在我脑海中挥也挥不去,是梦,是现实,我已辨识不清。
不一会儿,大头和二狗吃完了,大头把包子和豆浆递给我。
“赶快回去,我要补补觉,困死了!”
大头招呼二狗。
二狗发动车子,一边抽烟一边开。
大头家在县城北关,有一处小院,是九十年代建地两层楼房。
大头地父母在县城开了一家水果店,生意还行,给大头攒了不少家业。
送完大头,二狗又继续送我。
我家在县城西边的小区,以前我们家的小院被拆了,在小区分了三套房子。
我住一套,父母住一套,另外一套租了出去。
父母都在县初中教书,兜兜转转,我却去了民政局。
车子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东子,你买点儿感冒药吧,看你脸色发白,吃点儿药回去睡一觉。”
我点点头,下车后朝二狗挥挥手让他回去,然后开始往小区走。
小区住的人并不多,很多人还没装修好,我摸摸额头,没发烧。
回去睡一觉再说,我懒得去买药。
到家后觉得浑身发冷,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厚被子,衣服没脱就躺进了被窝。
我蒙住头,想赶快入睡,却怎么都睡不着。
昨晚的事历历在目,我越来越感觉不像是梦。
越想越理不出头绪,越想头越疼,我慢慢没了意识。
突然闻到一阵香气,睁开眼,我看到一名红衣女子站在我床前。
她穿着一件好看的红棉袄,头发长长的,一直垂到腰间。
红棉袄,黑色西裤,盈盈一握的腰身,身段柔美到了极致。
她脸色略显苍白,嘴唇涂了淡淡的口红,一双大眼睛像秋水般明亮。
“东子,我来了,你一个人多孤单,我来陪你了!”
说完,她把红棉袄脱下,里面是一件好看的肚兜,然后掀开被子就钻进了被窝。
她紧紧挨着我躺下,头发的香气好闻极了,我瞬间意乱情迷。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闹钟吵醒。
我提了提鼻子,还有淡淡的香气。
摸摸身边的被窝,好像还有余温。
我这才明白,这是一场梦,但这梦,太美好!
一连几天,我都会做同样的梦,梦中的她,美若天仙,对我温柔体贴。
我白天无精打采,下班后就匆匆忙忙回家,大头和二狗几次喊我喝酒我都推了。
我太喜欢这样的梦了,或者说,我已经深深爱上了梦中的女子,不能自拔。
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晚上,我迫不及待想早点儿睡觉,为的是,和梦中的她相会。
如果能一直这样,多好!
转眼,一个礼拜过去了。
我向领导请了半月假,本以为领导还会犹豫一下,说明我还是蛮重要的。
结果领导很爽快就答应了,让我的心拔凉拔凉的。
这段儿时间我都浑身无力,干啥都提不起精神,唯一盼望的,就是天赶快黑。
一觉睡到上午十点多,我正准备回味一下昨夜的美好,突然响起咚咚的敲门声。
我心烦意乱,胡乱穿好衣服,不情愿的下去开门。
是大头和二狗。
“东子,兄弟们哪儿得罪你了,你给我们玩消失。”
大头一边说一边打量我。
二狗也定定的看着我。
“东子,你脸色不对啊,比我们刚钓鱼回来时还差,印堂发黑,脸色阴暗,你该不是中邪了吧!”
大头说的一本正经,不像开玩笑。
“你自己去照照镜子,我不拿你开涮。”
我去了趟卫生间,瞬间愣住。
镜子里的我,脸色灰白,完全没了往日的红润,连头发都有些干枯。
这是我吗?我心里七上八下。
“东子,你说实话,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反正从那天钓鱼回来我就感觉不对劲。”
大头煞有介事。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看来不能再隐瞒了。
我叹息一声,把事情前前后后告诉了大头和二狗。
二狗蹦起老高:“你小子太不够意思,有这样的好事儿竟然瞒着我们,亏我平日对你那么好。”
“那红衣女子定是看上你了,她眼光不咋地啊,竟然无视我的存在。”
“来来,今晚让我睡你这里,让我也体会一下温柔乡,也不枉费我单身几十年。”
“就你这模样,老太婆都看不上,做梦去吧!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儿,这事儿弄不好会要命。”
大头打断二狗。
有这么严重吗?
看大头一脸严肃,我心乱如麻。
“走,去找王伯!”
大头斩钉截铁。
第三章 上身
王伯就是在殡仪馆上班的老头!
平时他喜欢喝两口,大头投其所好,隔三差五就买瓶便宜酒送给王伯。
大头最喜欢的,就是听王伯讲以前殡仪馆发生的奇闻怪事。
据大头说,别看现在王伯两眼昏花,还真有两把刷子。
见多识广不说,还略通一些阴阳之术,附近有谁惹了不干净的东西,都去找他,一般都能轻松化解。
大头上班的殡仪馆在县城郊区,是一个方方正正的院子,四周都是农田。
殡仪馆也就10几间平房,呈7字形分布,里面几间是停尸房,外面几间是宿舍和仓库。
我们刚进殡仪馆,就看到王伯正坐在房间门口喝茶。
王伯的家在外县,平时他就住在这里,很少回去。
二狗和我经常来找大头玩儿,因此和王伯都很熟。
王伯起身回屋拿了几个小马扎,招呼我们坐下喝茶。
这时候哪还有心情喝茶,大头让我坐在王伯对面。
王伯的目光在我脸上定住。
“东子,你脸色不对劲,最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儿?”
王伯眉头紧锁。。
我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全部给王伯讲述了一遍,包括二狗在路边看到一个红衣老太婆。
“你们几个毛孩子,这么大的事情都不说,怕是不要命了,年轻人不知道深浅。”
“那个红衣老太婆是拦路鬼,还好二狗没停车,不然就麻烦大了。”
“拦路鬼每逢阴气重的日子,就到荒郊野外的路边拦车,碰到有停车的,就会上身。”
“被上身的人轻则一场大病,重则一命呜呼,而拦路鬼就借此增加自己的道行。”
“二狗没停车就对了,加上你们几个年轻娃娃,阳气很盛,拦路鬼也奈何你们不得。”
“红衣女鬼这件事儿,就比较难搞了。”
王伯陷入了沉思。
“这个红衣女鬼应该是看上你了,不然那天晚上就会害你。”
“她年轻早逝,身上的怨气很重,看上你后,夜夜和你相会,以排解心中的怨气。”
“虽然她对你并无恶意,但人鬼殊途,时间长了你小命难保,现在说,还来得及。”
王伯边说边叹气。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还好及时找了王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哎,这红衣女子生前一定眼神不好,竟然看上了东子,我这么帅竟然无视。”
二狗在旁边嘟囔,王伯瞪了他一眼。
“你这小子,这种事情是随便开玩笑的吗?真上了你的身,你就麻烦大了。”
二狗伸舌头做了个鬼脸。
“你暂时是安全的,今晚回去后,找一把剪刀放到枕头底下,晚上女鬼就近不了你的身。”
“另外准备一件穿过的衣服,等会去纸货店扎一个纸人,明天下午过来找我,我跟你们走一趟。”
既然王伯愿意出马,说明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我心中略感安慰。
纸人好说,大头和纸货店老板很熟悉。
我们几个和王伯告辞,先拐到纸货店,告诉老板要一个纸人,明天过来取。
吃午饭的时候,我精神恍惚,没一点儿胃口,随便吃了几口作罢。
吃完饭,大头对二狗说:“东子有难,兄弟就该两肋插刀,今晚我们一起陪着东子。”
二狗点点头,又嘱咐我:“两肋插刀可以,怕你过意不去,晚上去弄几个小菜,兄弟们喝几杯,给你压压惊。”
我给了二狗一个白眼,这小子,向来喜欢趁人之危。
晚上,我去小区门口的饭店弄了几个菜,买了两瓶白酒。
这俩小子兴致很高,一瓶白酒很快见了底,我没心情,胡乱吃了几口饭。
睡觉的时候,大头和二狗睡隔壁卧室。
二狗煞有介事:“有什么情况你喊几声就行,兄弟们警觉性很高。”
我懒得给他斗嘴,找出一把剪刀,犹犹豫豫的压在枕头下面。
我竟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觉得自己很残忍。
我很想和红衣女子相会,但理智告诉我,必须按王伯的意思办。
这一晚,我破天荒没有做梦,睡得很踏实,一觉睡到大天亮。
洗漱完毕,我从衣柜里翻出一件穿过的秋衣,拿塑料袋装好,然后过去喊二狗和大头。
这俩小子正睡得香,被我喊醒后满脸的不情愿。
今天有正事儿办,一点儿都马虎不得。
我们三个吃完早餐,已是早上九点多,拐到纸货店,老板已把纸人扎好。
我小心翼翼的把纸人放到后备箱,把装秋衣的袋子放到纸人旁边。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到了下午,就看王伯的了。
我给王伯买了两瓶酒,然后我们三个到了殡仪馆。
殡仪馆这段儿时间很闲,没什么业务。
王伯让二狗打开后备箱,他检查了一下纸人和衣服,点点头。
“时间还早,下午三点你们过来接我,我自有安排。”
我们三个百无聊赖,就在大头的办公室看电视。
说是办公室,其实很简陋,一个木板床,一张桌子,一套破沙发,供大头休息用。
殡仪馆的业务很简单,如果家属来认尸,大头就负责陪同,顺便拿上些元宝纸钱,供家属祭奠用。
当然,家属自然不会白用,往往会给大头塞几包好烟,碰到大方的,还会有整条的香烟。
这些,都是大头的额外收入,停尸费自然也免不了,不过这项收入归殡仪馆。
如果遇到需要火化的尸体,就由大头开车送到市里的殡仪馆。
当然,也可以送到别的地方,一切都听家属安排,只要出钱就行。
而王伯,就是殡仪馆的大拿,负责全面工作,民政局的领导一年也不来几次。
看了一会儿连续剧,我依然精神萎靡,提不起一丝兴致。
自从上次钓鱼回来,我就像大病初愈,精神状态越来越差。
好在仗着年轻,如果上了年纪,恐怕早已卧床不起。
到了下午三点,我们去喊王伯,他正拿了一个小布包系在腰上,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王伯又让大头拿了一些纸钱元宝放在后备箱。
然后冲我们三个一挥手:“出发!”
第四章 鬼节
一路上我们几个都很沉默,完全没了前几天去钓鱼时的兴致。
王伯吩咐我们到了地方再喊他,然后开始打瞌睡。
二狗开车,我和大头闭目养神,因为前几天刚去过一次,这次倒也轻车熟路。
下午六点多,我们到了上次的饭店门口。
大头把王伯喊醒,问接下来怎么办。
王伯揉揉眼吩咐大头:“先吃饭吧,吃完饭,你去问问饭店老板,看前几个月村里有没有去世的年轻姑娘。”
老板娘已经认识我们,很是热情,大头要了几碗面,问王伯喝酒不喝,王伯摆摆手。
吃完面,我们几个回到车上,大头按照王伯的交代,过去和老板娘套近乎。
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大头出来了,刚坐到车上就向王伯汇报情况。
“老板娘告诉我,大概半年前,村里有个20多岁的漂亮姑娘出车祸走了。”
“因为没结婚,不能进祖坟,就埋在水库边的大树底下,有个小小的坟头,很容易找。”
王伯:“我们先去水库边,找到坟头再说。”
二狗小心翼翼的开着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水库边。
这个地方,如果是我自己,打死都不愿意再来,面包车停的地方,正是那天晚上我看见红衣女子的地方。
王伯下了车,从布包里拿出一个罗盘一样的东西,又拿出一根香点上。
王伯很严肃,他一只手拿着香,一只手拿着罗盘不停的转动,好像在对焦。
这时,奇怪的事发生了。
香冒出的缕缕青烟本来是飘向上方,却突然转头朝西边飘去,像是有什么东西硬生生把烟吸了过去。
王伯跟着烟往西边走,我们几个跟在后面,连出气都不敢大声。
走了约莫100多米,王伯站住了。
在他面前,赫然有一个孤零零的坟头,上面的草稀稀拉拉的,看起来是一座新坟。
“就是这儿了!”
王伯朝我们几个努努嘴,示意我们回去。
到了面包车跟前,王师傅把香掐灭,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我们几个也上了车,大头特意拉上了车门,这小子心里有点儿发毛。
不光他,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
要知道这么近有个新坟,那天我说什么都不敢在车里睡觉。
王伯开了口:“你们都看到了,刚才那座坟头就是,现在我来安排下一步怎么办。”
“一天中阴气最盛的时刻,是午夜十二点,到时我把纸人拿下车,把东子拿来的秋衣放在纸人旁边。”
“东子要刺破中指,滴几滴血在纸人的眉心,切忌不可搞错了位置。”
“然后点一只香,把纸人和衣服焚化,如果香冒出的烟和焚化后的灰烬朝坟头的方向飘,这件事就算了了。”
“如果不朝坟头的方向飘呢?”
二狗颤抖着声音问。
“那就另做打算,你小子莫多嘴。”
王伯白了二狗一眼。
王伯掏出手机看了看:“现在才八点多,大头,你把闹钟定到11点半,到时起来干活。”
王伯想了想,转头对我说:
“东子,你坐他们两个中间,二狗把车门锁好,车窗都关了,你们几个不要讲话,可以迷糊一会儿养养精神。”
交代完,王伯又眯起眼打起了瞌睡。
我看了看外面,一轮皎洁的圆月挂在半空,发出清冷的光,像一个会发光的盘子。
今晚的月亮真圆!
我悄悄摸出手机,看了看日历,农历七月十五?
今天是鬼节?
我后背嗖的一下冒出不少冷汗,这也太巧合了吧!
王伯应该是知道的,他之所以没说,是怕我们几个紧张。
好大一会儿,我心情才平复了一些,大头和二狗好像也没了往日的活力,眯起眼养神。
这样的野外,这样的夜晚,胆子再大的人,也难免会有些发怵。
这段儿精神状态实在是差,一阵困意袭来,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恍恍惚惚中,感觉梦中的红衣女子在车窗外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全是哀怨。
看了一会儿,她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抬起胳膊,温柔地向我招手。
我心中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冲动,想下车跟红衣女子一起走,一起去流浪。
就这样浪迹天涯,就这样四海为家,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什么都可以放弃。
就在这时候,有个人猛地推了我一把,我用力睁开了眼睛。
我朝车窗外看了看,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小子刚才开车门干什么?眼睛都没睁开,怕不是梦游了吧!”
大头冲我嚷。
我愣住,头皮一阵阵发麻。
我告诉大头,刚才想上厕所。
大头正准备开门,我又告诉他现在不想去了。
大头嘟囔了几句,继续打瞌睡,我看了看手机,刚好十一点整。
我不敢再睡,生怕再有什么乱子,还是王伯高明,让我坐在他们两个中间。
要不然我开门走出去,鬼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月亮被云彩遮了大半,迷迷瞪瞪的,像刚睡醒的人的眼。
大头的手机闹钟叮铃铃响了起来,把二狗吓了一大跳。
“都起来吧,先清醒一下。”
王伯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
第五章 纸人
我们几个伸了几下懒腰,好像是给自己壮胆,然后拉开车门,和王伯一起下了车。
二狗打开后备箱,王伯把纸人拿下来,摆在面包车一边的空地上。
王伯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把纸人的头朝西放好,这应该就是新坟的方向。
王伯让我把衣服拿给他,他胡乱把秋衣卷了卷,放在纸人的头下面,像是一个枕头。
他又拿出一根香,插在纸人旁边的土里,然后站起身。
王伯把布包里的东西检查了一遍,拿出一根细长的银针递给我。
“等会儿听我吩咐,你用银针刺破中指,然后把几滴血滴在纸人的眉心。”
“我让你烧纸人,你就从纸人的手臂开始点火,烧的时候要集中精神,不要左顾右盼。”
“大头,把元宝纸钱拿过来,我们先去拜访拜访。”
大头赶忙把后备箱的塑料袋子提下来,里面装满了元宝纸钱。
王伯让大头把袋子交给我,我摸了摸口袋里的防风打火机,跟在王伯后面朝坟头走去。
大头和二狗远远跟在后面,好像离王伯远了,他两个就害怕,跟的近了,又怕有什么变故。
我在心里把这两个小子骂了一顿,紧紧跟着王伯后面。
说到底,这事儿因我而起,他们几个能来已经很够意思了,我豁出去了。
走到坟前,王伯吩咐我把袋子里的东西都倒在地上。
死者为大,烧元宝纸钱的时候,王伯让我跪在地上瞌几个头。
礼多人不怪,放在哪里都没错。
等这些东西烧完,王伯挥挥手,让大家返回去。
很快到了放纸人的地方,王伯看看手机,告诉我们还有两分钟就到十二点。
我手拿银针,站在纸人旁边,脑袋瓜子嗡嗡的,我知道,关键时刻到了。
王伯站在一边,离我也就不到两米,他看着手机,好像在倒计时。
“开始,先点香,再滴血烧纸人。”
王伯低声吩咐。
我手抖得厉害,好不容易把香点燃,然后拿着银针照中指扎了上去。
奇怪,我竟然没感到特别疼,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口,血就涌了出来。
我照准纸人的眉心,一连滴了好几滴血,才颤抖着手,继续去烧纸人的胳膊。
打火机是来的时候我特意新买的,火力很足。
但烧了好一会儿,纸人完好无损,怎么都点不着,我的心跌到了谷底。
王伯看得分明,他在布包里拿出一张符,飞快的贴在纸人头上。
“继续点!”
王伯的声音低沉有力。
我再次把火苗对准纸人的胳膊,纸人的胳膊开始燃烧,发出淡蓝色的火苗。
火苗很快蔓延开来,当时没有风,但纸人燃烧的灰烬和那柱香发出的烟却冲起一人多高。
瞬间,这些灰烬就转变了方向,朝着坟头的方位飘过去。
王伯松了一口气。
烧到一半,这些灰烬却突然朝水库方向飘去,像被什么东西吸引一样。
王伯如临大敌,从布口袋里拿出一把小小的纸伞撑开,挡在这些灰烬面前。
灰烬和烟雾好像有了生命,冲撞了几次,却硬生生被伞挡住。
挣扎了一会儿,这些灰烬一转身,老老实实朝着坟头飘去。
王伯已大汗淋漓。
纸人和插在地上的香都烧了个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个轮廓,灰烬都被吸走,一点儿都没留下。
“回去吧!”
王伯有气无力地吩咐我们。
二狗早就坐进了驾驶室,大头也关好了后备箱,站在车门旁边等我们。
我们坐上车,门还没来得及关好,二狗就启动了车子。
车灯发出昏黄的光柱,踩离合,挂挡,二狗一气呵成,车子窜了出去。
我们几个都没吭声,生怕被什么东西听见。
直到面包车上了国道,看着国道上来来往往的大货车,二狗才把车停在路边。
我们都松了口气,好像刚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大头从口袋里摸出香烟散了一圈,我们几个抽了会烟,才缓过来劲儿。
“你们几个毛孩子,以后不要搞这种事情,你们不知道里面的凶险,今晚险些出事儿。”
“好在这姑娘怨念还不是太深,也没铁了心害东子,才勉强化险为夷。”
“如果碰到怨念极深的煞,就难搞喽,好了,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以后谁也不要提起。”
回去后,我虽然还是疲惫不堪,但明显感觉轻松了许多。
一周后,我彻底恢复了正常,和以前一样生龙活虎。
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我们几个都老实了不少,再也没了以前的嚣张。
为表示感谢,我请他们几个好好搓了一顿,如果没有王伯,这次麻烦就大了。
第六章 业务
转眼,一个多月过去了。
这天下午,大头打过来电话,让我和二狗晚上跟他出趟业务。
目的地是G市,离我们县城200多公里。
昨天国道上出了起车祸,一辆大车因躲避一辆三轮冲进了路沟,刚好撞上一棵大树,司机不幸遇难。
司机是G市人,遗体被暂存在殡仪馆。
家属知道后,就委托殡仪馆把死者遗体送回老家,入土为安。
闲了这么久,我和二狗都乐意出去散散心,和大头一拍即合。
下午六点多,二狗开着他的破面包接住我,一起到了殡仪馆。
王伯和大头已经把逝者遗体抬上了车。
这辆破金杯前面留了两排座位,中间用铁皮隔开,后面放尸体。
王伯交代我们慢点儿开车,就去他房间看电视去了。
大头发动车子,二狗说自己路上要眯会儿,坐在了后排。
我坐到了副驾驶位,大头顺手扔给我和二狗每人一包烟,就开车出了殡仪馆大门。
外面车水马龙,正是下班高峰期,大头开了一会儿,把车停在了一家饭店门口。
“先稍微垫吧垫吧,到了G市再吃宵夜。”
大头招呼我们下车。
我们要了三小碗牛肉面,这家是老店,牛肉面味道很不错。
吃完饭,我们出发了。
我们县到G市没有高速,但有一条新修的国道,和高速差不多。
约莫走了10几分钟,车子上了国道,大头开始提速。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昏黄的车灯照在漆黑的柏油路面上,向前不断延伸。
路上的车并不多,半天也看不到一辆。
我们几个很少说话,王伯早就交代过,车子上有“人”的时候,不要说一些不打粮食话。
王伯还特意强调,千万不能议论逝者,这是大忌。
我们三个换着开车,换完一轮,刚好到G市。
看看手机,已是晚上十点。
大头把车停在路边,拿出殡仪馆登记的逝者信息,开始给家属打电话。
逝者姓周,才刚刚46岁,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发生这样的事情,只能说人生无常。
电话接通了,周师傅的家在郊区农村,离市区五六公里。
家属告诉大头,他们已经在村口等,让他按导航过去就行。
约莫走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周师傅的村子,刚到村口,就看见路边有手电筒的光闪动。
10几名亲属站在路上,车子离他们还有100多米,家属已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哭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渗人,我心头一酸,如鲠在喉。
这是谁的儿子,谁的丈夫,谁的父亲,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一个家庭的顶梁柱,瞬间坍塌。
车子到了跟前,大头停车跳下去,和主事儿的家属确认了一下,然后跟在他们后面慢慢往村里开。
亲属跟在车子后面,哭得更是伤心。
不一会儿,就到了周师傅的家门口,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小院,建了两层小楼。
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头攒动,在农村,谁家遇到白事儿,半个村子都来帮忙。
大头打开后备箱,过来几个亲属,七手八脚把周师傅抬了下去。
院子里已是哭声一片,不多时,出来一位主事儿的老者,付了费用,又交给大头一条香烟和一挂鞭炮。
老者让我们进去歇歇脚,大头婉拒了。
老者交代大头,走到村口的时候,让我们停下车,然后把这挂鞭炮在车后面放了。
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至于原因,也无从探究。
有一种说法,是害怕有不干净的东西跟了来。
到了村口,大头把车停下,然后把鞭炮递给二狗,让他下去放。
二狗小声嘟囔了几句,不情愿的接过鞭炮下了车。
大头扔给我一支烟,等二狗完成任务,我们准备去市区逛逛,看有什么好吃的。
等了半天,外面也没一点儿动静,我跟大头疑惑的下了车。
二狗正弯腰用烟头点地上的鞭炮,邪门的是,火红的烟头放到鞭炮捻子上,没一点儿动静。
二狗干脆直接用打火机去烧,这鞭炮就像哑了一样,还是没反应。
二狗的手就有些抖,看到我俩,委屈的说:“邪门的很,这鞭炮有问题。”
鞭炮能有什么问题,大头不信邪,走过去把鞭炮捡起来看了看,好好的,没受潮。
大头掏出打火机,把鞭炮两头都点了,还是没反应。
反反复复折腾了半天,这鞭炮愣是点不燃。
三更半夜的,总不能再回去问主家要鞭炮吧,这个点儿也没地方买。
“不可思议,从没有遇到过这事儿,就这吧,百无禁忌,回去!”
大头很无奈。
我们三个跳上车,开始往市里赶。
城市的夜生活是丰富的,虽然已是晚上十一点多,大街上依然灯火通明。
大头开车转了半天,在一家烧烤店门口停了车。
我们要了一条烤鱼,二斤羊肉串,因为刚才的事情,也没了心情喝酒。
烤串的味道还不错,我们几个都饿了,吃得很香。
吃完饭,我们准备回去,到家好好睡一觉,反正第二天不忙。
没想到的是,回去的路上,又出了事儿!
第七章 讨债鬼
回去的时候,大头把这破车开的飞快,他急着回去睡觉,无论如何,任务是完成了。
虽然出了点儿小插曲,但还算顺利。
二狗和我都开始打打起了瞌睡,大头专心开他的车。
不知过了多久,二狗在后面嚷嚷:
“大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有病,这天你开什么空调。”
我被他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觉得车内寒气逼人。
我打了个寒颤,刚想怼大头几句,突然感觉哪里不对劲儿。
“我开个锤子空调,这破车空调早就坏了,就剩个暖风。”
二狗不吭声了,大头没说瞎话,这车空调确实早就坏了。
我又低头检查了一下空调按钮,确实是关了的,就是开了也没用。
摸摸空调出风口,往外呼呼冒冷气。
我把按钮旋到暖风,没一点儿用,还是照样冒冷气。
见鬼了!
我们三个冻得直发抖,难道今晚降温了?
大头把车子停在路边,我们三个跳下车。
时令正是初秋,外面虽然有了凉意,但比车里暖和多了。
我们三个站在外面抽了一支烟,决定继续赶路,大半夜的,总得回家。
开了不一会儿,车上又冷得像冰窟一样。
大头把车速降了下来,把车窗全打开,虽然有风进来,但比吹冷气强多了。
到我们县城,已是凌晨四点多。
大头把车停在我们小区门口的路边,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囊。
“东子,今晚住你这儿吧!冻死我了,补个觉再说。”
我正巴不得,经过上次的事情,我心里已经有了阴影,总感觉这次要有事儿发生。
回到家,我泡了一壶热茶,我们三个每人喝了好几杯,才缓过劲儿。
二狗又过去检查了一下房门,看确实反锁好了,又把窗户都关上。
然后转头对我说:“东子,我们两个睡床,大头睡沙发,我提议今晚就别关灯了。”
这小子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我从衣柜里拿出一条薄被扔在沙发上:"不关灯没问题,明天午饭你安排。“
二狗没心思跟我开玩笑,我们几个分头躺下睡觉。
这事儿确实邪门儿,明天起来还得找王伯。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我突然觉得床前似乎站着个人。
我慢慢睁开眼,激灵灵打个冷战。
大头站在床前,一动不动的看着我和二狗。
我后背一阵阵发凉,以前也没听过这小子有夜游的毛病啊!
我用脚蹬了二狗几下,他哼了几声,睁开了眼。
看到大头站在床前,二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我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感觉大头哪点儿不对劲儿,但又说不上来。
他直勾勾看着我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这么晚了,今天又累的够呛,他不会有心情吓唬我们。
这不合情理!
过了几分钟,大头开口了:“还我钱,还我钱!”
这绝对不是大头的声音!
他反复不停重复着这句话,我头皮发麻,额头上全是汗水。
我悄悄看了一眼二狗,他愣在那里呆若木鸡!
大头把这句话反复讲了几十遍,然后机械的回过身,走到沙发跟前,躺那儿不动了。
“你啥时候欠他钱没还?”我问二狗。
“我欠他个球,他还欠我500块没还,是不是你借了他的钱,明天赶紧还给他!”
“我一分也没借他的,他娘的,这事儿邪门儿的很!”
我跟二狗也不敢睡了,看了看手机,已经早上六点多。
我们干脆起来泡了壶茶,一边喝茶一边抽烟,天一亮就准备去找王伯。
七点多,天已大亮。
二狗走到大头跟前,伸出一根手指在他鼻子前面试了试:“还有气儿,看来人没事儿。”
“你小子真缺德,赶快喊醒他。”
二狗晃了半天才把大头弄醒,他坐起身揉揉惺忪的睡眼,一边嘟囔。
“你两个鸟人真缺德,把我喊醒干啥,这才几点。”
我想了想,觉得这事儿不能瞒他,就一五一十把昨晚发生的事讲了一遍。
大头看我不像开玩笑,一下子慌的手足无措。
“我从没有梦游的习惯,不会是那东西上了我的身吧!”
大头欲哭无泪。
简单洗漱了一下,我们来到小区门口。
大头看看我们,意思是这车还能开不。
我手一挥:“没事,开,总不能放这儿吧,我每天还从这里过,你可不能害我!”
车里依旧是冷,明明窗户都关得严严实实,空调又没开。
好在离殡仪馆不远,很快就到了。
王伯已经起来,在院子里散步。
大头刚把车停好,我们就争先恐后跳下来,这车子太邪门。
大头一五一十把发生的事情给王伯讲述了一遍。
王伯慢悠悠的说:“你小子脸色不对,好在没出别的幺蛾子。”
他想了想。
“大头,你去仓库看看,周师傅是不是有东西落下了。”
王伯原来在市殡仪馆干了几十年,见多识广。
储物间紧挨着停尸房,有遗体送过来,殡仪馆会将逝者的遗物登记好,专门存放。
这些遗物是要原封不动交给家属的。
大头进去不一会儿,就提着一个塑料袋出来了。
他哭丧着脸走到王伯跟前:“这是周师傅的,昨天走的时候我忘了。”
王伯清点了一下,袋子里有几包香烟,几个打火机,还有一个装钱的皮夹子。
皮夹子鼓囊囊的,上面已经贴了标签,一共有8500元整。
这应该是周师傅收的运费钱。
王伯埋怨了大头几句,让他以后千万不能再粗心,然后低下头沉默不语。
二狗赶快给王伯点上一根烟。
“王伯,我这辈子最佩服的就是您老,啥事儿都能搞的定。”
“当然,这次如果真的没办法,只能怪大头命不好,我跟东子也不会怪您!”
“大头,你放心,你要真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东子清明一定去看你,多给你烧些纸钱,让你在下面过得比我们都开心!”
大头刚把鞋子脱下来一只,王伯摆摆手:“你们别闹,这事儿依我看只能这么办。”
“这是我们的疏忽,恐怕家属怪罪,你们几个还得去一趟,拿几件礼物,把周师傅的遗物还给他们。”
“还开殡仪馆的车去,送完东西,走到村口,把纸钱元宝多烧上一些,给周师傅赔个不是,态度要诚恳。”
“这些流程走完,放一挂鞭炮,如果不再有异常,说明周师傅已经原谅了你们。”
“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现在你们就出发。”
大头把塑料袋小心翼翼的放到后备箱,又去另外一个房间装了一大袋纸钱元宝放在车上。
殡仪馆最不缺这些东西。
收拾停当,大头看看我们俩,意思是可以出发了。
二狗挠挠头:“我才想起来,下午还有一节课,这种小事儿,你们两个去就行,不差我一个。”
第八章 还债
我也很为难:“大头,不是兄弟不够意思,我下午佳人有约,你可不能耽误了兄弟的终身大事。”
王伯苦笑:“你俩小子的心思我知道,放心,不会有啥事儿。”
“什么事儿都得有始有终,你们一起去吧,你们三个一起我也放心。”
我跟二狗看了看大头,没吭声!
大头带着哭腔:“平时兄弟也没少帮衬你们,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
我和二狗依旧无动于衷。
大头走进自己的房间,很快拿了三条好烟出来,塞到王伯我们三个怀里。
我跟二狗这才假装无奈的点点头,这小子还算聪明。
我们在街上胡乱吃了点儿东西,大头又去一个小店买了几件礼物。
车上还是冷气逼人,我们半开着车窗,好在是白天,比昨晚强了很多。
几个人都没心情说笑,大头一言不发,开车就往G市赶。
约莫走了一个多小时,我有点口渴,从旁边摸出一瓶水,拧开盖子刚要喝,大头突然一个急刹车!
我没防备,额头猛一下撞在驾驶台上!
这一下撞得我金星乱冒,我用手捂住额头,一边骂:
“你小子是不是想撞死我,好好的路刹车干啥!”
二狗在后面也磕得不轻,刚要发火,又愣住。
大头就像中了邪,双手抱着方向盘,愣愣的看着前面的路面!
前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楞了几分钟,大头回过神,扭头问我:
“东子,你刚才看到前面的三轮车没?红色的,上面坐了个老太太。”
这小子脸色刷白,声音颤抖!
我把手放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小子眼花了吧!哪有什么三轮车老太太!”
大头揉揉眼:
“我一直在专心开车,突然看见前方几十米处有辆红色三轮车,就像凭空冒出来的。”
“情急之下我猛踩刹车,三轮车却不见了。”
“国道中间是水泥护栏,也没缺口,三轮车又不会飞,怎么就不见了!”
我反问他:“你确定不是眼花?”
“不可能,我视力一直都很好,大白天怎么可能会眼花?”
大头不像开玩笑,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我又问他:“周师傅出事儿是不是因为躲避一辆三轮车?”
“是,听说是一辆红色三轮车,上面坐了一位老太太。”
我后背升起一股寒意,这事儿蹊跷!
我让大头马上给王伯打电话。
大头把情况简单告诉了王伯,王伯沉默了片刻,告诉大头先不要急着赶路。
他让我们三个下车,把后面的纸钱拿出来一些,在车前方烧了,再说些好话。
大头哭丧个脸,把元宝纸钱拿出来放在车头处点燃。
我们几个又跪下磕了几个头。
一边磕头大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尊敬的周师傅,把您的东西落下实出无意,现在我们哥几个就给您送过去。”
“还望您高抬贵手,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们哥几个。”
磕完头我们上车赶路,大头聚精会神的开车,车速明显慢了许多。
一路上倒是没再发生其它事情!
周师傅的村子很容易找,到村口的时候,大头把车开的更慢。
周师傅还没安葬,同村人都过去帮忙,门口自然是人来人往,很轻松就找到了周师傅的家。
大头停好车打开后备箱,把周师傅的袋子拿上,我和二狗提着礼物。
主事儿的见我们进门,赶快迎接。
把礼物放下,大头说明来意,不停向家属道歉。
家属倒也通情达理,主事儿的给我们拿了几瓶矿泉水,招呼我们坐下休息。
我们哪有心情逗留,跟主家道了别,开车来到了村口。
我依稀记得,这就是昨晚我们点鞭炮的地方。
大头停好车,把后备箱的纸钱元宝全拿了出来,在车后面点燃,我们再次跪下磕头。
大头一脸庄重,非常虔诚的向周师傅道歉,大意就是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不该把东西落在殡仪馆。
烧完纸钱,大头又拿出一瓶白酒倒在地上,按我们当地的风俗,表示对死者的尊重。
做完这一切,二狗从车上拿下一挂鞭炮,把包装纸拆开,然后看着我们,意思现在点不点。
大头点点头,二狗点了根烟,伸手用烟头去点鞭炮的捻子。
这小子的手抖个不停,我跟大头屏住呼吸,紧张的直冒冷汗。
按照王伯的说法,如果鞭炮顺利点燃,就是周师傅已经原谅了我们,这事儿也就算翻篇了。
如果鞭炮依旧点不燃,问题就严重了。
我们今天能不能回去还另说,必须得跟王伯打电话,他得亲自来一趟。
就在我们胡思乱想间,鞭炮噼里啪啦响了起来!
心中的石头总算放下,看来周师傅还是通情达理的,并没有再揪着这事儿不放。
我们上了车,轻松了许多。
开出去几公里,我特意关了车窗,车内温度已恢复如常,再没有先前的阵阵寒气。
到县城的时候,已华灯初上,二狗提醒大头:
“肚子不知道咋回事,老是咕咕叫。”
大头无奈:“那好吧,一会儿去吃涮羊肉,顺便把王伯喊上,我就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
到殡仪馆接王伯,大头又从房间摸出两瓶好酒。
我们一起去了附近一家羊肉馆,大头问老板要了个包间。
“这次你们把兄弟宰的不轻,看在陪我跑了两趟的份上,我认了。”
那天,我们吃了四斤涮羊肉,两瓶酒也见了底儿。
酒足饭饱,二狗问:“王伯,这事儿翻篇儿了吧!”
王伯一边剔牙一边说:“没事了,以后你们出去的时候当心些,干我们这行的,不能有一点儿纰漏。”
王伯回了殡仪馆,我们三个又打车去了我家。
第二天,我们一直睡到大中午,这几天,把我们可折腾坏了。
第九章 借厕所的红衣女子
中秋越来越近了,天气一天凉似一天!
这段时间我们几个都很忙,好久都没聚一下了。
下午,天空飘起了濛濛细雨,大头打过来电话:
”东子,天冷了,晚上兄弟们搞个火锅吃上一吃,我这里有酒。“
“你来的时候去菜市场一趟,弄点儿香菇,豆腐,丸子,青菜啥的。”
晚上我刚好没事儿,聚聚也好,一个人待在家实在无聊。
下班后我骑着小电摩去了菜市场,不一会儿就买齐了。
大头虽然在殡仪馆有房间,但很少在那儿住。
冬天的时候我们几个偶尔过去,搞个火锅啥的,用大头的话说,电是公家的,比用自己的合算多了。
我刚进门,大头拿着洗好的锅进来了。
看到我,他不停叹气。
“今天北环出了起车祸,一个挺漂亮的姑娘,刚刚20出头,当场香消玉殒。
“可惜了,这世上又要多一个光棍儿!”
我当是啥事儿,顺便挖苦了这小子几句:
“你小子疯了吧,女朋友找不到,千万别乱打主意,这一切都是命。”
说话间,一辆面包车停在外面,二狗提着一个塑料袋进了屋。
“真他娘的贵,3斤羊肉花了我100多,哪有请吃饭让客人带肉的。”
我看看大头:“搞半天你小子是空手套白狼,就对个锅是吧!”
二狗这才反应过来:“东子买素菜,我买羊肉,你就等着吃?”
大头不慌不忙把一个抽屉打开,摸出两瓶酒:
“看见没,一个家属送的,10年陈酿,比你们的菜不知要贵多少倍。”
看我和二狗不买账,大头无奈,又扔给我们每人一包烟,这才作罢。
洗好菜,我们把电磁炉放在中间的方桌上,准备开吃。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王伯今天老家有事,明天才能回来,殡仪馆显得格外冷清。
锅里的水开了,冒出腾腾的热气,锅旁边摆满了洗好的青菜,香菇和豆腐。
光羊肉足足装了三盘,酒已满上,在灯光的照耀下,冒出好看的酒花。
还别说,真有气氛,比饭店强多了。
我们三个边吃边聊,二狗喝了一杯酒,不禁感慨:
“下雪天吃火锅是最美的,外面飘着鹅毛大雪,屋内温暖如春,三两知己,几杯小酒下肚,神仙也不过如此!”
“今天下雨,倒也凑合,要我说最缺的,还是美女。”
“哪天我们三个每人带个女朋友,一起吟诗作对!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梦里啥都不缺,你小子只会意淫你们学校的几个女老师,等找到女朋友要到猴年马月。”
不觉间一瓶酒已下肚,按我们三个的量,每人能喝半斤。
“今晚就到这吧,不想回去就在我这凑合一晚上,酒喝多了伤身。”
大头一本正经。
“伤身不算啥,我就怕伤心,不把羊肉喝够本我晚上睡不踏实。”
二狗又把另外一瓶酒打开,把三个酒杯倒满。
聊了一会儿,这瓶酒又下去一半,酒至半酣,是人生最高境界。
“东子,一起去上个厕所呗,免得一会儿你自己去害怕。”
二狗喊我。
我不想去,挥手让他自己解决。
厕所装的有电灯,二狗胆小,每次都拉我们一起去。
大头正忙着泡茶,二狗无奈,只好拿了把伞,自己出了门。
厕所在殡仪馆西南角,用红砖垒了两小间房,上面搭了石棉瓦,一男一女。
没一会儿,二狗回来了,他把伞放到门口,一脸疑惑。
“今天运气不错,在厕所门口碰到个红衣美女,还冲我笑,可好看了。”
“这女的真漂亮,身材又好,我忍不住多瞅了几眼,她问我她长得好看不,该不会这里有问题吧!”
二狗指指自己的脑袋。
大头愣了一下,走到门口往外瞅了瞅,脸色一下变得刷白。
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反锁好,又找了根棍子顶住。
“你小子脑子才有问题,酒喝多眼花了吧!殡仪馆大门我早就关了,四周都是高高的围墙,哪儿来的美女!”
二狗愣住,瞬间鼻子上就冒出了汗珠。
“这,这,这事儿我能开玩笑?我以为是路过的外乡人,看院子里亮着灯,才过来借厕所用。”
“你们殡仪馆门口连个鸟字儿都没有,别人又不知道这是啥地方,借个厕所也在情理之中!”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二狗不像开玩笑,在这种地方,谁敢乱开这种玩笑。
刚好王伯不在,难道见鬼了?
“你刚才说这女子穿的红色衣服,你确定?”
大头颤抖着声音问。
二狗点点头。
大头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脸色铁青。
过了半天,大头才有气无力的说:“今天出车祸的年轻女子,就是穿的红色衣服!”
我们越想越怕,酒也醒了一半。
雨还在哗哗的下着,不知何时外面起了风,把门吹的吱吱作响。
我这才意识到,今天王伯不在,按规定殡仪馆必须有一个人值班,大头害怕,才把我们拉了来。
没想到出了这样的事情!
如果大门没关,这事儿还说的过去。
吃饭前,大头就关了大门,这小子意思很明显,让我们留下来陪他。
四周围墙那么高,哪有借厕所翻墙进来的,而且还是个女人。
这事儿太他妈邪门了!
“我看不如这样,我们三个一起回去,反正车就在外面,去东子那儿凑合一晚上。”
二狗颤抖着声音提议。
大头摇头:“不行,万一领导知道,兄弟这饭碗就砸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就想上厕所,你该不会让我憋到明早吧?”
我反驳大头。
“房间里这么多空瓶子,凑合一下用呗。”
大头出主意。
“瓶口这么小,你们两个倒还能凑合,以兄弟的实力,怎么用?”
二狗这时候还没忘记吹牛。
其实我跟二狗都想回去,出车祸的女子,遗体就放在停尸房,呆在这鸟地方整晚都别想踏实。
争论了半天也没结果,我心里烦躁的很!
“干脆这样,我们三个举手表决,同意回去的请举手。”
我先把手举了起来,二狗马上跟上。
大头叹口气:“拗不过你们,我拼着这月工资不要了,回就回吧!”
更加邪门儿的事儿发生了!
大头走到门口,把顶门的棍子拿开,门锁扭了个方向,拉门。
门纹丝不动!
他又用力拉,门还是纹丝不动!
大头打开手机上的灯照了照,又把门锁来回扭了几下,确认没有错,又用力拉。
依旧没成功!
他飞快的把门又反锁好,把棍子拿过来顶上,回身看着我们,声音颤抖着低声说:
“门外好像有什么东西,这门他娘的就像被焊死了一般!”
刚开始,我们都是以为大头不想让我们回去,故意吓唬我们。
看到他脸上布满了汗珠儿,脸色发白,这才确信他说的不假。
看来今晚我们是回不去了!
第十章 我长得美吗?
实在没办法,上厕所的事只好用瓶子解决。
我们几个胆战心惊的坐了一会儿,丝毫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横竖是个死,越怕越不行,干脆睡觉,等明天王伯回来再说”
“上次王伯不是说,我们三个阳气正盛,还怕什么脏东西不成?”
大头这话听起来更像是给自己壮胆儿。
我飞快爬上床,睡在最里面的位置,拉过来被子盖上。
紧接着大头挨着我坐在了床上。
“沙发上有个棉大衣,二狗兄弟,你就凑合一下,很快天就亮了。”
“你们两个鸟人真够朋友,完全不顾兄弟死活,我睡个球沙发,往里挤,我睡外面。”
这张床实在不够宽,二狗只好睡在另一头。
我们不敢关灯,衣服也没脱,凑合着躺好,还有几个小时天亮,坐那里实在难熬。
迷糊中被尿憋醒,今晚茶喝多了。
我懒得动,又憋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只好坐起身。
眼前的情景差点把我吓尿!
二狗坐在那里,脸上全无表情,呆呆的看着前面!
“你小子搞啥鬼,想吓死人啊!”
他全无反应,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不会是中邪了吧!
“你看我长得美吗?”
分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我拍拍大头,他嗯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我继续拍。
“正睡的香,你拍我干啥!”
大头迷迷糊糊,我拉了他两下,示意他赶快起来。
大头揉着惺忪的睡眼坐了起来。
“你俩吃错药了?大半夜不睡觉!”
我努努嘴,示意他不要出声。
“我长得美吗?”
“操,真是丑人多作怪,你这鸟样有啥美的!”
大头骂骂咧咧。
随即觉得哪里不对头,这二狗怎么学女人说话!
二狗两眼发直,反复重复着这句话。
我跟大头对望了一眼,争先恐后爬下床。
这不科学!
二狗又坐了片刻,摸索着钻进被窝,不一会儿就鼾声如雷。
“这小子吓我们的吧,大半夜搞这个,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大头迟疑着问我。
“我看不是,这小子不会装的这么像!”
“怎么办?现在喊醒问问他?”
“早上吧,等王伯回来了再说,现在真有啥事儿,我们也搞不定啊!”
看了一下时间,已差不多四点。
我跟大头也不敢去床上了,怕这小子再有奇怪的举动。
我们歪在沙发上,身上搭了个棉大衣。
就这样半睡半醒,万一有什么问题,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一直迷糊到早上七点多,听到大门响。
我到窗口瞅了瞅,是王伯。
我喊醒大头,冲他打个手势,然后把顶门的棍子拿开。
我轻轻一扭,门很轻松开了。
昨晚怎么回事儿?门就像被焊死一般。
怪事儿实在太多了!
我几乎跟大头一起冲出了房间。
王伯奇怪的看着我们:“你两个臭小子起这么早,去晨练?”
大头很委屈:“王伯,哪儿有心思去晨练,差点儿就见不到你了。”
大头把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给王伯讲了一遍。
“走,去看看二狗!”
我们跟着王伯又进了大头的房间。
二狗正睡的香。
王伯示意我们喊醒他。
我捏住二狗的鼻子,这小子吭哧了几声,醒了。
二狗很生气:“睡个觉都睡不踏实,烦死人。”
看到王伯,二狗歉意的笑笑,赶快给王伯让烟。
王伯瞅了他半天,迟疑了一下,什么都没说。
“昨晚的事情可能只是个巧合,目前来看,没有问题。”
至于红衣女子,王伯也搞不清怎么回事儿。
我们没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二狗,这是王伯特意交代的。
王伯都这样说了,我们也只好作罢。
晚上,我吃完饭早早躺到了床上,昨晚没休息好,今天要早点儿睡。
刚脱掉外套,手机响了,我看看来电显示,是二狗。
接通后,电话里半天没声音。
我以为信号不好,准备挂断回过去。
“我长得美吗?”
电话里传出娇滴滴的女声。
她反复说了好几遍,然后电话断了。
我后背又开始冒汗,这还让人消停不。
我正准备给大头去电话,电话又响了,正是大头打过来的。
“东子,你接到二狗的电话没,不,不是二狗,是个女人,跟昨晚说的话一样。”
大头很紧张。
“接到了,现在怎么办?”
大头提议,关机睡觉,明天再说。
我想想也是,昨晚折腾得够呛,今晚睡个好觉再说。
我把手机关掉,躺进了被窝。
刚睡着不久,手机又叮铃铃响了起来。
我以为太累产生了幻觉,明明关机了啊。
我打开灯,把手机拿过来,还是二狗。
还有完没完了?
我按了一下,接通了。
“我长得美吗?”
还是娇滴滴的女声。
我的手微微发抖,没敢吭声。
这句话重复了几遍,又挂断。
我心中一阵懊恼,刚才应该是没关机成功,我这次干脆把电池取掉,然后倒头就睡。
刚刚睡着,又被手机铃声吵醒,我接通电话,还是那个女声。
我刚想骂几句,突然呆住。
手机没电池,怎么响的?
我飞快的把电池装上去,拨通了大头的电话。
这小子估计也吓得不轻,说话都语无伦次。
他告诉我马上打车过来,让我在小区门口等。
我刚到门口,大头就打了个出租过来了,我上了车,大头告诉司机去殡仪馆。
才刚刚九点半,王伯还没睡,他听完大头的话,沉思了一会儿。
“事情应该和出车祸的女子有关,现在可以确定,二狗被上了身。”
“说到底,这名女子想通过二狗传递一种信号,她生前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死后也耿耿于怀。”
王伯从抽屉里拿出两个小布袋子,交给我和大头。
“二狗暂时不会有危险,这两个袋子里面装的是艾草,你们两个拿回去,放在枕头底下。”
“明天你们喊上二狗,八点多就过来,我自有安排。”
我跟大头心神稍定,拿了艾草袋子,打车回去了。
还别说,王伯的办法很灵验,一晚上睡的很香,没再接到二狗的电话。
第十一章 整容
第二天一大早,我跟二狗几乎同时进了殡仪馆的门。
大头已经到了,正在跟王伯说话。
二狗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坐下说。”王伯一脸凝重。
二狗拉了个凳子坐下,点了一根烟,打开了话匣子。
“这两天老感觉恍恍惚惚,昨晚就想着早点儿睡。”
“正睡得香,听到有一名女子喊我的名字,我看看手机,刚好十二点。”
“这女子的声音很温柔,有种说不出的魔力,我竟无法拒绝,就穿衣起床,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伸手不见五指,我一点儿都感觉不到怕,那声音在前面喊,我就跟着声音朝前走。”
“走了不知多久,我上了国道,又走了一会儿,看到国道中间站了一名红衣女子,不停的向我招手。”
“红衣女子长得很漂亮,就是那天晚上我上厕所时遇到的,绝不会错。”
“不断有大车呼啸而过,我和红衣女子就像是空气一般,他们根本看不到我们,也撞不到我们的身体。”
“红衣女子问我她长得好看不,我点点头,我内心很平静,一点儿都不紧张。”
“然后她的脸就慢慢变了,先是耳朵不见了,鼻子也塌了下去,脸整个变了形,嘴里不停的往外淌血。”
“她又问我,这样还好看吗?我当时吓得要命,想跑,腿不听使唤,想喊,又喊不出。”
“她叫我不要害怕,年纪轻轻就出了车祸,还毁了容,她生前最爱美。”
“她慢慢又恢复了正常的样子,希望我答应她一个请求,找一个美容师,给她整下容。”
“她怕家人看到她这个样子,会伤心,她要漂漂亮亮的离开。”
“我答应了她,她让我给她买点儿化妆品,放在她身边,钱可以问她家人要。”
“交代完这些,我意识慢慢模糊,感觉自己很轻很轻,像鹅毛一样会飞,怎么回来的,就不知道了。”
王伯听完点点头:“情况跟我预料的差不多,这姑娘苦命,倒不会害你。”
“姑娘的家属已经联系了我们,要我们把遗体送到市殡仪馆。”
“我已经跟家属沟通好,我们这里有美容师,可以免费给姑娘整个容,他们同意了。”
“这事儿必须在我们这里解决了,以防万一,我联系好了市殡仪馆的美容师,正往这边赶。”
王伯以前在市殡仪馆上班,熟人自然不少,殡仪馆和他们一直都有业务往来,这个忙他们肯定帮。
我跟大头也松了口气,这事儿不解决,我们几个都安生不了。
王伯又交代我们,让去买上一套便宜的化妆品,到时放在姑娘身边,也算了了她的心愿。
买化妆品的钱,可以走殡仪馆的帐,毕竟事情是因殡仪馆而起。
我们三个出去办去了,顺便吃了点儿早餐,又给王伯带了些。
回来的时候,我们看到殡仪馆院子里停了一辆车,王伯正和一名中年女子说话。
看我们回来,王伯摆摆手:“这是市殡仪馆的美容师,你们喊赵姐就行。”
赵姐长得白白净净的,戴一副金丝眼镜,倒像是一名知识分子。
我们先后打了招呼,赵姐从车上提下来一个精致的手提箱,边交代我们。
“你们就不要进来了,我自己就行。”
我们明白赵姐的意思,这样的场面,一般人心理上接受不了。
约莫过了两个多小时,赵姐出来了,冲我们点点头,意思是好了。
王伯让二狗把化妆品拿过来,然后又让大头去拿了一些纸钱元宝。
王伯对我们几个交代:“这件事情,应该是过去了,但死者为大,你们几个去给姑娘烧些元宝纸钱,行个礼。”
大头带我们去了停尸房,我和二狗都有些紧张。
虽然我们经常来殡仪馆找大头玩儿,但从没去过停尸房,这地方对我们来说,是禁地。
这次实在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停尸房里有两台大冰柜,发出嗡嗡的响声,显然,这些冰柜都通着电。
其中一台冰柜已经打开,那名红衣女子就静静的躺在里面。
虽然是大中午,我还是感到阵阵寒意,二狗也缩了缩脖子,这小子的心情可想而知。
我们还是看到了红衣女子的面容,瓜子脸,头发很长,脸色白里透红,属于典型的美女。
经过赵姐的美容,姑娘和生前倒没什么两样,就像睡着了一般。
如此标致的女孩子,却造此横祸,实在令人惋惜。
我内心涌起一阵悲凉,人啊,都是命!
大头让二狗把化妆品放在姑娘身旁,然后把元宝纸钱放在一个铁盆里点燃。
我们三个给姑娘行了几个礼,然后走出了房间。
赵姐是和市殡仪馆的车一起来的,她们回去的时候刚好把姑娘的遗体带回去,不用大头再跑一趟。
王伯本要留赵姐和市殡仪馆的司机吃饭,被她们婉拒了。
市殡仪馆的司机把车子在停尸房门口停好,然后和大头王伯一起,把红衣女子的遗体抬上了车。
车子驶出大门,我们几个都松了口气。
二狗这次中邪,也算是有惊无险,很多事情,真的说不清。
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