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初,街道两边的店铺门口,已经迫不及待地摆出了装饰一新的圣诞树,音响里“Jingle Bells”的欢快旋律争先恐后地钻进行人的耳朵,又到圣诞节了,久未联系的你,过得还好吗?
2008年圣诞节——《潇洒走一回》
那一年,我们大一。几个月的大学生活,让我们初入学时新奇迷茫的眼神消失不见,生活早已习惯,学习步入正轨,一切按部就班。
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已经成为无话不说的密友,而没有谈恋爱的我和你,几乎天天黏在一起。上课、吃饭、去图书馆、逛街,甚至上厕所你都要拉着我一同去。
你热情仗义,活泼爽朗,总是一张笑容灿烂的面孔,无论谁有困难,你都主动前去帮忙,在班里人缘极好。而我这个文静内敛少言寡语的人在你的感染下也活泼了不少。
你像大姐姐一样照顾我,包容我。偶尔闹了小别扭,我赌气不理你。不管谁对谁错,最后都是你先来哄我,写一张甜言蜜语的卡片,再附上一根阿尔卑斯棒棒糖,我就会顺着台阶下来,又与你形影不离亲密无间。现在想来,那时我没有男朋友,你好像是充当了一部分这个角色。
我们班三十多人,只有两个男生,简直就像女儿国。那年圣诞节前,考虑到只有一屋子女生的晚会大概有些无趣,班长找了机电系一个全是男生的班进行联谊,共同举办圣诞晚会。
你积极响应号召,准备组织宿舍里几个女孩出一个节目,但是大家都没啥才艺,商量后决定来个最简单的——唱歌。我可发愁了,从小到大,五音不全的我好像从来没有完整地唱过一首歌。你考虑许久,想找一首简单点的歌,最后决定唱叶倩文的《潇洒走一回》。你每天拉着我练习,不停地鼓励我:“你可以的!你一定行!相信我!”
几天后,从未上台表演过节目的我怀着激动紧张的心情上台了,我们几个人手拉着手唱着“红尘呀滚滚,痴痴呀情深,聚散总有时……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何不潇洒走一回”。台下热烈的掌声响起来,有两个男生冲上台来给我们送花。我竟然完整地唱出了这首歌,还没有走调!谢谢你,给了我一个突破自我的机会,那是我过的最开心、最有成就感的一个圣诞节。
2009年圣诞节——那个送你苹果的男孩
是谁说过,20岁以后的日子,像是安装了时光加速器,飞一般地跑过。这一年,我恋爱了,与同校上一届的师兄。
我和你还是一起上课、吃饭、泡图书馆,只是周末我会去约会,与你在一起的时间少了。宿舍里没谈恋爱的就剩下你一个人了,有时看着你那有些落寞的身影,我心里会愧疚不安。
体育课我们都选的乒乓球,平时天气好又没有课的时候,我们就会去球场打球。你的球技比我好得多,总是连续几个抽球让我无力招架,不停地跑来跑去捡球。
有一天我捡得烦了,听着你得意的笑声,我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我的目光在球场上寻找了一圈,心里想着:“哼,你别狂妄,我得找个人治一治你!”锁定目标!另一边的球台旁一高一矮两个男生在打球,高个子男生打得很好,而且长相还算俊朗。
我打定主意然后走过去对他说:“同学,可以过来跟我们一起打吗?”他听后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征得同伴的同意后,他拿着球拍走了过来。我让他跟你对打,他的球技比你好,却总是让着你,尽量不让你捡球。
结束时他自我介绍了一番,告诉我们他的名字叫王翔,还说要留下联系方式,以后有空可以约着一起来打球。我发现你的脸红了,我在旁边意味深长地笑着说:“好啊好啊!”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了他。
那之后我们四个人又一起打过几次球,每次我都主动要求跟王翔的同学对打,让你跟王翔对打。我还时常开你跟他的玩笑,而你总是红着脸叫我不要乱说。
那一年的平安夜,王翔约你出去散步,你回来时拿着一个用漂亮彩纸包着的苹果。我多么希望他已经向你表白,然而你说就是随便聊了聊,我装作愤愤不平地样子说:“看!就是对你不一般,你还不承认!他怎么不送我苹果?”你还是一口咬定你们只是普通朋友,我觉得那时你是开心的,你跟我一样是感情丰富的人,你一定也憧憬着谈一场浪漫的校园恋爱。
2010年圣诞节——旋转木马上的眼泪
然而故事的发展并没有像我期待中那样进行下去,生活就是生活,我们无法左右它的匆匆步伐。
我不知道王翔为什么一直没有向你表白,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很有好感。我后来常常这样想:如果他能早点向你表白,或者你主动一点,一切可能都不同了,我们也还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好闺蜜。
我至今不知道是哪里出错了,当我意识到事情不对劲时,我已无力改变糟糕的局面,你也对所有人锁上了心门,那么地义无反顾。
开学不久,辅导员就宣布两个月的课程结束后,我们就得各自找单位实习。那两个月所有人的心都是飘着的,未来不知道在何方,大家都心情沉重。
你暑假时已经在一个培训机构做过两个月的兼职,兴致勃勃地给我们讲述着那期间发生的事情。有几个学生家长请你去上家教,他们家里是如何的富丽堂皇,生活方式是多么的高贵奢侈,让我们几个小镇里出来的女孩子惊叹不已。
也许那时候你的内心已经起了涟漪,你告诉过我,你家里的条件很一般,勤劳的父母靠着手艺辛苦地劳作养育你们姐弟三人。
两个月一晃而过,我选择了去辅导员推荐的一家杂志社实习。你去了据说是之前做兼职时认识的人推荐的一家公司。我不知道那段时间你经历了什么,问你工作的情形,你从来不细说。我明显地感觉到,从前热情活泼的你变了,沉静了许多。
圣诞节快到了,我们都回到学校准备期末考试。王翔这时似乎开窍了,也许他终于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机会了,下学期全是实习,根本不用来学校上课。他请你去学校外面吃饭,你拉上了我。吃完饭后我想找个借口走开,让你们单独待一会儿,你似乎知道他的意图,拼命拉着我不让我走。最终他送了你玫瑰花和苹果,却没有机会说出表白的话。
平安夜,你让我陪你出去走走。我们走到一家超市门口,旁边的旋转木马寂寞地站在那里,跟满街的圣诞歌曲形成鲜明对比。你望着它们出神,然后对我说:“我们去坐一次吧,我还从来没有坐过旋转木马。”我被吓了一跳,说我们两个这么大了,别人看到会笑话的。你却坚持要坐,我只好陪着你坐上去。
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我紧张地四处张望,生怕被同学看到。这时远处的一束光照到了你脸上,我看到了你的泪水,我从来没看到过你哭,我吓坏了。
从木马上下来时,你已经擦去了眼泪。我拉着你的手恳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肯说。晚上大家都睡了,我收到你发来的信息:“我回不去了,我再不是从前的那个我了。”你把头埋在被子里,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在哭泣。
2011年圣诞节——最后的圣诞大餐
毕业之前的那段日子,只能用忙乱来形容,办各种手续,找工作,收拾东西离开。我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那段时间的你,因为你几乎不跟我联系了,不只是我,大学里其他的朋友,都不知道你的消息。
我跟宿舍里的小杜去了汉口一家小型出版社,做教辅资料编辑。介绍我们去这家出版社的,正是你的多年好友,而你跟她,也疏远了很多。那年年底,我们终于又联系上了,你来我们租住的地方看我们,除了工作的事你几乎不跟我们聊别的,但是我们明显感觉到你有心事。
过了不久,你说准备辞职,要来我们这里住段时间。我们热烈地欢迎你的到来,因为这次你似乎下定决心要离开某个人。房间虽然拥挤了,但是我们都非常开心,我们多么希望能够回到大学岁月似的单纯生活。那一年的圣诞节,也是我们一起过的,你忙活着为我们做了一桌子饭菜,满怀期待地问我们:“好吃吗?”我们异口同声答好吃。你兴奋得脸都红了,好像以前热情活泼的那个你又回来了,我多么希望时光可以定格在那一刻啊!
然后大家各自回家过年,年后回到这个城市时,一切似乎都变了。你说已经找到新的工作,从我们这里搬了出去,还把之前我们为你买床买生活用品的钱都还给我们了。从此我们又失去了你,偶尔打电话,你也是绝口不提住在哪里,叫你出来聚聚,你也总是拒绝。
半年后,我离开了那个城市,你还在那里,换了手机号码,QQ上给你留言你也不理,你似乎是故意要把自己藏起来。我想象了很多种版本的故事,无从证实。你曾经跟我说过你不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你想过得跟大家不一样。
直到小杜某一天给我打来电话。她辞职了,租的房子也到期了,搬到你的住处过渡几天。白天你上班去了,她一个人在房间里上网找工作。有人用钥匙开门进来,是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她吓了一大跳,第二天仓促搬到另外一个同学那里去住。后来她反复追问你,你都一言不发。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突然发现我对校园以外的你一无所知。曾经那么重视友情的你,放弃了所有的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爱情,让你如此奋不顾身?我猜你是遇到了一个渣男,跟他一起的你无法面对我们。
圣诞节一过,2017年即将结束。2018年就要来了,十年弹指一挥间,我们都将步入30岁的行列。我跟大多数同学一样,结婚生子,安稳下来。我很想知道你是否还在坚持,无论如何,我祝福你,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