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
“嗯,这小狐狸初见的时候差点毁了我的容,没想到现在却粘着人扒都扒不下来。”穆汐月坐在海棠树下,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怀里的小狐狸。
小思把沏好的碧螺春放到穆汐月面前:“看来这小狐狸和小姐真真是有缘的。小姐,不如您给它起个名字吧。”
“名字?”穆汐月轻轻勾着唇角“都带回来两个月了,也是该起个名字了。”她把小狐狸从怀里拉起来,看着它蓝色的眼睛顿了半晌。小狐狸也瞪着蓝眼珠期待的望着她,“嗯,既然是元宵节碰到你的,那以后就叫你十五吧。”
“十五,小狐狸,你有名字咯,十五,十五,你叫十五哦……”小思一边捏着小狐狸的两只小爪子,一边笑道。只见那小狐狸不满的蹬着小短腿,一脸嫌弃的转过头去,好像很不高兴穆汐月给它起的名字,真的是一点都不威风凛凛。
主仆二人和十五嬉戏正欢之时,外院的侍卫通报,说是天鹰神舍的掌门人齐江南来御剑山庄议事,老爷请小姐到大厅去见见。穆汐月放下十五站起身来,小思赶忙整理着她的衣带:“以前江湖上来人找老爷议事,老爷从不让小姐参与,今日怎么特意请小姐过去呢?”
穆汐月抬手摸了摸鬓角的云发,“许是今日爹爹有什么事要找我,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走吧!”
只见大厅上方的主位上坐着一对中年夫妻,男的一身蓝色锦袍,脚踏黑色银纹靴,剑眉星目,意气风发,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一定十分英俊。他身旁的美妇人略施粉黛,巧笑嫣然,一身紫色罗裙尽显风华美丽。他们便是穆汐月的父母亲,这御剑山庄的庄主穆清岭和庄主夫人叶紫衣。大厅主位的左下首上也坐着一个人,一身褐色华服,头上绾发的紫金冠上雕着一只雄鹰,相貌堂堂,两条剑眉的尾端都连到了鬓发里。想必就是天鹰神舍的掌门人齐江南了。
穆汐月跨进大厅,缓步走到大厅中央向主位上的夫妻二人行礼:“爹,娘。”
“好,好。月儿,快拜见齐掌门。”穆庄主眉开眼笑的抬了抬手。穆汐月转身对着齐江南微微俯身道:“汐月见过齐掌门,齐掌门安康。”
“哈哈哈,穆小姐不愧是江湖第一美女,如此仪态万千,清岭兄和嫂夫人真是好教养啊。”只见那齐江南上下大量了穆汐月一眼,便满意的开口夸奖到。
穆汐月微微颔首:“齐掌门谬赞了。”
主位上的穆夫人轻轻碰了碰身边的丈夫便微笑着抬手让穆汐月过去:“月儿,快过来,到娘这儿来。”
穆汐月走到穆夫人身后刚刚站定,便听到齐江南开口道:“清岭兄,咱们大人商量的事情,也不知穆小姐是何打算。”穆汐月眉头轻皱。
“是啊岭哥,咱们还是要问问月儿的意思啊。”穆夫人拉着穆汐月的手,小声和身边的穆庄主说到。只见穆庄主听后略微点头顿了一下便对穆汐月说道:“月儿,你还记得小时候住在咱们家的一个小男孩么?他叫昭儿。”
昭儿,大约五岁的时候,家里确实来了个小男孩,住了大概两个月就被人接走了。穆汐月看着穆庄主微微点头:“月儿记得。”
穆庄主含笑道:“那昭儿便是齐掌门的儿子,也就是天鹰神舍的少主齐云昭。”穆汐月心中了然,原来那个小男孩便是这齐江南的儿子。穆庄主接着道:“月儿啊,你和昭儿也算是青梅竹马,而且你二人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正好齐掌门也有意想撮合你和昭儿,所以爹就想做主把你许配给昭儿。”
穆汐月微微挑眉,当既回答道:“爹,女儿才刚过十七,女儿还想好好孝敬孝敬您和娘呢,所以现在谈婚论嫁是不是太早了?”
只见穆庄主和穆夫人相视一眼:“这……”
“额哈哈,看来穆小姐是个孝顺的好女儿,清岭兄和嫂夫人真是好福气啊。”齐江南开口打破了僵局,冲穆庄主笑到。
只见穆庄主轻轻颔首:“小女恋家,不懂事,还请齐掌门多多担待。”
“清岭兄哪里话,穆小姐率性可爱,我可是欣赏的很呐。”齐江南微笑寒暄道:“想来,当年要不是清岭兄慷慨相助,我儿云昭都可能活不过七岁……”
已经是戌时二刻,夜空幽深黑暗,阴云密布,万里无星。小思正指挥着侍女们往屋子里添灯。穆汐月盯着摇摇晃晃的烛火皱了皱眉头,一股寒意从心底没有来由的升起。她拢了拢衣服,让小思掌着灯,往穆庄主夫妻二人住的荣华园走去。
“月儿,你是不是不满意爹爹指给你的婚约?”穆庄主一边轻拂着茶杯里的青芽,一边观察着穆汐月的表情。穆汐月浅浅一笑,从穆夫人手中接过正在秀的香囊:“爹爹,娘亲,月儿没有不满意,只是月儿才刚满十七岁,而且,虽然月儿少时和齐少主见过,可那都是小时候的事儿了,现在月儿和齐少主并不相识,这样……”
穆夫人轻轻拍了拍穆汐月的手:“岭哥,说实话,我也没想明白,你为何要把月儿许配给那齐云昭。我总觉得,齐江南不是善类。”
穆庄主把茶杯放到桌上站起身来,缓步走到窗前:“天鹰神舍是这江湖上唯一能和御剑山庄相媲美的门派。想那齐江南当年是毒杀了亲哥哥,才得到了天鹰神舍的掌门之位。可他现在毕竟是天鹰神舍的掌门,齐云昭也是他唯一的亲儿子,江湖险恶,二十年一度的武林大会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也不知会发生什么事,现在把月儿嫁过去,就算是御剑山庄遭遇了不测,有天鹰神舍护着她,你我百年之后也能心安。”
穆夫人也愁容满目的叹了口气。穆汐月很不明白:“爹爹,武林大会上,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穆庄主望着窗外阴暗的天空摇了摇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思提着油盏小心翼翼的给灯芯里添油。已经是子时了。穆汐月穿着纱衣坐在床头翻着一本游记,穆庄主今日说的话一直萦绕在她耳边。
“小姐,已经子时了,您要是再不睡觉可就要天亮了。”小思一边帮穆汐月捻了捻被角一边道。
穆汐月笑了笑,放下游记躺到床上:“我睡了,你也快去休息吧。”小思闻言轻声回应,吹灭了床头的灯烛便转身出去了。穆汐月躺在床上听着屋外风吹着树叶的声音,渐渐有了些睡意。不知过了多久,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兵器碰撞的声音夹杂着人的叫喊声,好像是府里进了刺客。
穆汐月一边思索一边起身披了件薄衣。奇怪,府中高手如云并且十二个时辰都有侍卫巡视,怎么可能进刺客,而且还是齐江南一行居住的东南厢房。穆汐月下床正摸索着床边的鞋子,忽而外屋传来“吱呀”的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了,屋里进了人,不是小思。穆汐月立刻回到床上,把枕头下的短剑紧紧握在手中,侧耳听着外屋的动静。
只见那人一身黑色夜行衣,手中握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刀从外屋走了进来,在离穆汐月的秀床五尺的地方,突然横刀割断了床边上的纱帐:“出来。”
穆汐月挑眉轻叹:此人武功深不可测,她都刻意敛了周身气息,如果不是高手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知道床上藏了人。她胳膊一抖便把短剑收进了袖袋里,拉开了被寒刀斩成两半的纱帐,从床上跳了下来。
穆汐月站定,抬头望了望黑衣人,只见那黑衣人脸上戴着一块纯黑的鬼魅面具,和黑暗基本融为了一体,如果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穆汐月斜眼撇了撇离她的脖子不过一拳之距的寒刀,微微一笑:“不知阁下高姓大名,夜探我御剑山庄所谓何事?”
“你不怕?”穆汐月看不到黑衣人的表情,只看清了面具后面那一双眼睛,在黑暗中格外明亮,也不知里面是什么情绪。
“怕?”穆汐月挑眉轻笑,又往前寸了寸,仔细的大量了一下眼前的黑衣人。复抬头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受伤了?”话音刚落便听到外面嘈杂的声音越来越近,小思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叫道:“小姐?小姐?小姐您醒了么?”
那黑衣人还是架着刀盯着穆汐月一动不动。穆汐月暗暗腹诽,这人真够镇定自若的,竟然连一点紧张之色都没有。没有得到回应,屋外的小思敲门敲的更激烈了:“小姐?小姐?您说话呀?”
穆汐月复望了一眼那明亮的眸子开口道:“嗯,我醒了。出了什么事?”
屋外的小思得到回应终于安下心来:“府里进了刺客,看来没有到这来。小姐,我和侍卫们就在院里候着,您有什么事就叫我。”
“嗯,我知道了。”穆汐月盯着黑衣人的眼睛笑得很狡喈。
黑衣人盯着穆汐月的脸看了半天,转身向窗户走去,才走了两步就发觉身后的女人挥剑朝他刺了过来。他飞身躲过,刚刚站定剑锋又朝着他的门面袭来,他侧身让过回手就起刀反击,一招一式苍劲有力。来回对打了半天,穆汐月渐渐出于下风,她紧盯着黑衣人的面具,抓住机会,抬手就向黑衣人的门面袭去,在离面具还有三尺远的地方,黑衣人抬手阻挡,雄浑的掌风快要打到穆汐月握着短剑的手的时候,穆汐月突然收手撤招,黑衣人一惊,立刻由掌握拳极力收了刚刚手掌上带出的内力,眼神复杂的盯着穆汐月,穆汐月望着他微微一笑,黑衣人明显愣了愣,就在这时,穆汐月突然上前撞上黑衣人的胸膛,一把扯下了他脸上的面具,待看清楚黑衣人的容貌时,一阵惊呼:“是你?”
黑衣人面无表情的盯着在他怀里拿着他的面具一脸惊讶的女人没有说话,半晌从她手里接过了面具,掌心用力把她退离了自己身边。
穆汐月看着他的动作,微微从震惊中回魂。他正是元宵节那晚在灯谜墙下伸手救她的那个大侠。穆汐月盯着他吞了吞口水:“你怎么会到御剑山庄来?你,能告诉我你的来意么?”
黑衣人把面具挂在腰间,手里的寒刀也镶入了刀鞘:“来找人。”
穆汐月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身收了短剑向床头边的柜子走去,轻轻说了句:“你受伤了,我这里有上好的金疮药你带着。我这里也不安全,若是让人发现了又是一场是非,我送你从暗道离开。”黑衣人撇了一眼自己流血的左臂,转头盯着她拿东西的背影一言不发。
穆汐月取了药,递到黑衣人面前:“我不知道你到这来到底有什么事,不过你要真有不得已的事,下次告诉我,我带你去查,毕竟这是我家,也比你一个人乱打误撞的强。”
黑衣人看了一眼穆汐月手中的药,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帮我?”
穆汐月浅浅一笑道:“元宵节那晚,你救过我,我这就当是报恩了。而且我觉得你可以出手相救陌生人,应该不是坏人吧。”
黑衣人伸手接过穆汐月手中的金疮药,转身就向窗户走去。穆汐月看着他的动作,不解的出声:“哎,你……”
“他们抓不到我,我叫顾长风。”黑衣人开窗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转眼间他已经翻身到了窗外。穆汐月怔了怔,快步走到窗前,已经没有人了,便对着空气大喊了声:“我叫穆汐月!”
小思和院子里侍卫听到穆汐月的声音紧张的冲到房门外面,一边用力拍打着房门,一边大声叫到:“小姐?小姐您怎么了……”
顾长风坐在房顶上,嘴里轻轻重复了句:“穆汐月。”好看的嘴角轻轻扬起。他抬手扯下了腰间的面具,往脸上随便一戴转身便融入了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