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或许记得第一次喝酒,第一次喝的大醉是什么时候,是为了什么事。
可你是否还记得,第一个带你喝茶的人?
谷雨如丝复似尘,煮瓶浮蜡正尝新。
牡丹破萼樱桃熟,未许飞花减却春。
太阳走到黄经三十度的时候,牡丹花就要开了,农田里也种下了百谷,布谷鸟和戴胜鸟也回来了,北方开始热起来了,我的家乡则要采茶了。
“一候萍始生,二候鸣鸠拂其羽,三候为戴胜降于桑”小时候对二十四个节气的古训,师傅要求背的烂熟,小男孩总是比女孩子淘气的多,背不下来的安安总会质问怜怜:“你可知为什么这一日,浮萍生长,你知道什么是鸣鸠吗,你又分得清戴胜和啄木鸟的区别吗?”怜怜自然不知,又气不过,只得一脸通红,说不书话来。
我记不得是哪一年,谷雨那一日,恰逢庙会,大家互送礼物,安安为怜怜准备了新制的谷雨茶,怜怜则带来了将要盛开的牡丹。安安把牡丹摆在了粥铺门厅最显眼的位置,说一定要让所有人看到它的盛开。怜怜则独跟我要了几只新烧瓷碗,她用指尖捏起小小一把,撒在碗底,我提起热水帮她沏好第一壶茶。
我问怜怜:“为什么只加这么少茶叶。”
怜怜说:“安安给的少,我想留的久一点。”
比起师傅尚未调制成功的复杂配方,粥铺里的第一缕茶臭,对怜怜来说份外醇香。
谷雨的此后几日,天气果然如师傅所说,渐渐暖起来,怜怜安安的衣服越穿越薄,也不常在屋子里呆了,百花卸去的院子也少呆了,都是直接跑好远,安安说要教会怜怜采茶制茶,这样以后,怜怜就不用担心茶太少了。可是足足一个夏天也没见怜安学会完整的制茶。每次去采茶都是走好久,不饿是不回来的,每次采的也不多,攒好几天才够我做继续萎凋和炒青。也不知道他俩消磨了那么多时间都做了什么,我每欲问,师傅总打断我说:“人越长大,越是会忘记,你既然选择了忘记你的童年,你何必多此一举再去问呢?”
那几只新烧瓷碗,渐渐上了茶锈,一圈一圈。我给怜安重新烧了几只小一点的陶杯,怜怜还是只将茶叶盖满杯底,安安也总还是随手一抓。谷雨第三天我提醒怜安师傅要检查作业了,我听到怜怜小声嘀咕:“戴胜鸟不是啄木鸟,浮萍没有根··· ”
我仍旧记得,那只旧茶叶盒的样子,斑驳的铁身是岁月的痕迹。还有上面的一行字:
一碗清茶聚知音。茶味清淡,不如美酒咖啡来的浓烈,慢慢的长大,总会有大把的时光在咖啡馆,在酒吧,在迪厅消度,可是否还记得那一碗,清淡无味的茶。
太阳走到黄经三十度的时候,杨絮柳絮就要落尽了,春天就要走了,江南就要下大雨了···
——怜安粥铺人间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