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几个走在弯曲的小路上,从义的家里出发到车站有一段距离。身后,远山在晴空之下显得清晰,茂密的树木勃勃生机,没有使山体裸露一点岩石。山脚下,油菜花一片一片,浓重的黄与茂密的绿、天空的蓝相得益彰,不愧是陶渊明的故乡,宛如一个世外桃源。
这是来义的家乡的第三天,午饭后收拾东西回省都,义的母亲送我们到楼下,出了院子以后阿姨便转身回去,简单的道别之外没有过多的言语,不过义这一走可能就是半年一年后才能回来。
喜欢义家的那条狗,身材高大,体型健壮,像狼狗但毛色却不是黑与暗红,见到生人不怎么叫,接近它也不会露出愠色,但能感觉到它骨子里有一种杀气。义说它是从西北的荒原抓来的,经过一千多公里被拴在这江南水乡。
路边是小溪,从水库放下的水清澈而且经流不息,村民修筑的一道道堤坝使水流更有了层次感,每次落下都会形成一条条小瀑布,“噗噗”的响声在耳边回荡。
田野里,几个农人背着锄头走在小道上,距离很远,他们的身影看上去很小,在身后山谷的映衬下显得更小,我们越走越远,他们慢慢地就成为了几个模糊的小点在移动。我回头,一种离别的感伤油然而生,仅仅是随义的一次旅行,应该平淡地来平淡地走,但此时心里却有了触动。
记忆中上一次自己做农事,已经是去年,中秋节回家北方正在秋收。清晨的时候随父亲去收割玉米,也是走在田间的小路上,天还未亮,我跟在父亲的后面,太行山的棱角比眼前的山谷要高的多,夜的凉与山的寒气让人抖擞,我手里握着镰刀,不过已经忘记如何使刀。
耳边蟋蟀在看不见的地方使劲地叫,当一只灰白鸟从天边飞过,留下了两声“布谷~布谷~”,“家乡”这个字眼顿时充满了心田,熟悉的田野,熟悉的白霜,熟悉的晨光暗藏在山后,熟悉的我们行走在苞米香之中,这些东西还在,只是自己已阔别多年。
来到十字路口,义指着路对面的站牌说就在那里等车,午后一点,马路没什么车子,只我们几个身影。身后,小路曲曲折折,已看不到那头的粉墙黛瓦,那边的景色已消失殆尽。
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我们在不断接受繁华,却与故乡渐行渐远,这样的一次次小别离,使人一点点将那地方忘记,从样貌开始,直至人与时光——小的时候故乡是全世界,长大之后我们却成为了故乡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