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要从上个月的某一天说起。
“萌萌,我昨天晚上梦见W了。”L小姐坐在我的对面,手里的勺子搅来搅去,和面前一杯不断冷却下去的卡布奇诺较劲。
“哦”,我面无表情看向窗外,外面的天空开始变得阴霾,已是夏季,将是风雨欲来的节奏。
见我不理她,她开始一个人絮絮叨叨。说起这半年来的各种纠结,时不时的停顿,我知道那是她在努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我好想他,真的,我现在就想马上去找他!”L小姐说完就打开手机。
“既然已经在梦里见过了,干嘛还跑过去?鄂州到武汉,武汉再到三亚,机票很贵的,来回够你买一串潘多拉的手链了!还是省省吧!”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我难得遇到这样一个让我不管不顾的去喜欢的人,我不想错过他!”L小姐继续摆弄手机,估计是在订票。
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抢过她的手机:“你梦见他,他梦见你了吗?你已经大老远的打飞的去看过他了,你已经因为他误了半年,难道还不够吗?
L小姐愕然,怔怔地看了我半天,然后举起咖啡一饮而尽
窗外开始下雨,四周开始安静,而她的回忆正被吵醒。
事实上,L小姐和W先生的故事,谈不上所谓的爱情,更准确一点,像是L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她寻爱的过程,也有些让人唏嘘。两个人从相识到相离,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莫名其妙。
莫名其妙的认识方式,莫名其妙的见面,莫名其妙的交往,莫名其妙的冷淡,最后莫名其妙的一拍两散。
W先生,28岁,身高176,体重120,大专学历。家乡:湖北鄂州。工作地:海南三亚。性格不温不火,永远挂着一副蜜汁微笑和500度近视眼镜。
L小姐,27岁,身高163,体重110,本科学历。家乡:湖南湘潭。工作地:湖北鄂州。性格时好时坏,永远使不完满脑子的幻想以及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永远离不开750度的近视眼镜。
值得补充的是,L小姐是在湖北鄂州长大的。也就是说,W先生和L小姐是在一个地方长大的,而且是在一个镇上。凑巧的是,在一个还不及一所大学那么大的镇上,两人竟然从来都没有见过面,也就是说,两人的年少记忆里都没有丝毫对方存在的迹象。用L小姐的话说,“从小就没有缘分,长大也是注定的不可能。”
但这两个人却还是认识了,因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原因:相亲,而且还是双方家长的共同好友介绍认识的。介绍人口中的W,是一个虽然从小失去母亲,但勤劳、本分、上进的男孩,且家境殷实,在三亚有差不多5套房产,且在三亚做生意多年,和当地政府也有多方联系。如果L可以和他在一起,那以后的日子必然是好过的不得了!
L小姐至今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介绍人要把他们家说的如此偶像剧,在她看到W先生照片的一瞬间就知道,这个男孩哪里看起来像是一个家里很有钱的样子?
可也就是那一瞬间,L小姐亲身体会到了传说中的一见钟情是怎样的感觉。
在认识W之前,L小姐的感情故事才是真的如偶像剧一般纠结——是要接受一个其貌不扬,但对自己穷追猛打的公务员?还是听父母的话,放下身段,去追求一个在省会城市有房有车,比自己大五岁的研究生?毕竟两人有着两个共同点——都是别人介绍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
原本犹豫不决的她在看到W先生的照片的那一刻下定决心:拒绝公务员,无视研究生,然后目标转向W。
但L小姐也开始对相亲有了抵触情绪,想到W先生也是别人介绍的,顿觉心理阴影重重。几天之后,看着从加了好友说了几句话就一直保持沉默的W先生的头像,她忍不住发了条消息:
请问你怎么看待家长安排相亲这件事?
一直到了晚上将近11点,L小姐才收到回复,回复很长,首先是表示了歉意,因为工作忙没时间玩微信所以没及时回复。对于相亲这件事,虽然相亲这样的形式很难让年轻人接受,但这也是家长的一番好意,能够通过这样的方式认识更多的人也未尝不可,毕竟他是跑工地的,没有什么时间接触别的异性。所以能够理解父母的苦心,也相信父母不会强迫自己选择一个不适合的人。
考虑了一会,L小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知道吗?据说上次你会找我聊天,是被你的亲戚逼的。我当时在想,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男孩得多可怜啊!请你不要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情,其他人也不可以,好吗?
“你还挺会替别人着想的,但我才没有那么古板。”
随后俩人聊了几句,就各自道了晚安睡着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L小姐发现,自己更加对这个只见过照片的男孩着迷了。
随后的她便开始了漫长的暗恋苦旅,甚至专门在微信上设置了一个标签,那个标签,就是W先生的名字,而她的空间里的许多动态,也是只写给W先生一个人看的,这样只要看到那个红色的1,就立刻知道是W先生点赞或者评论了,这让她省去了太多等待和失望。
两人也开始有意无意的聊天,从小时候一起长大的地方,聊到当地坑人的摩的司机,聊到车祸现场,再聊到曾经去过的地方。L小姐在某一天聊到了自己的心愿:
“我长这么大,有四个愿望没有实现。有一天一定要实现——我没有看过大海,没有坐过飞机,没有看过偶像的演唱会,没有出过国。”
“那你不如来一趟三亚,这样愿望就可以一下子实现两个了!”
“对噢!还是你聪明!那我看看五一的时候有没有空报个旅行团去三亚玩一趟好了。“
“报什么旅行团,直接来就好了,我们是老乡,我就当你现成的导游吧!”
套路得人心,L小姐等的就是这句话!要不是当时在餐馆吃饭,真恨不得当时跳了起来。
四月份开始,L就开始倒计时。就这样盼啊盼,终于盼到了五一小长假,L小姐如愿体验了坐飞机。飞机晚点,抵达三亚已是凌晨一点,原本疲惫不堪的L一出机场就一眼认出了那个站在那里就会发光(她自己这么说的)的男神,看着一脸笑意的W向她招手,L小姐彻底沦陷。
在随后一起吃饭的夜市,当时的她闻着隔壁摊传来的烧烤味,拼命的咽下口水。原本号称吃货的L化身文弱淑女,一小口一小口的咬着手里的手抓饼,一小口一小口的吮吸着桌上的大椰子。为了见他,L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减肥五斤,并在行李箱里准备了一个巨大的化妆包,准备在和男神出去游玩的时候华丽登场。
事实证明接下来的两天时间L小姐的努力没有白费,两人先后游玩了三亚比较有代表性的几个景点——南山寺、天涯海角、亚龙湾热带森林,并在市中心看了一场电影。那三天时间可以说是L小姐长这么大以来最开心的时光,甚至有几次机缘巧合,两人的手牵到了一起。
但快乐的时光总是很短暂,在离开的那天上午,W先生亲自掏钱,为L买了两大箱子的海南特产。在机场的安检入口处,L难以自制,踮起脚尖给了W先生一个拥抱,顾不上他手足无措的回应,L强忍着内心的不舍,拖着箱子走进了候机厅。
回到鄂州已是晚上九点,L小姐尽管一身疲惫,却依然失了眠,第二天上班更是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态,到了下午终于忍不住了,拿起手机给W先生发了一条微信:你可以告诉我你对我是怎么的感觉吗?
到了晚上她才收到回复:“不好意思今天太忙,我真的是怕回答这样的问题呀!”
“这样的问题很难吗?有感觉还是没感觉,只是一句话的事。”
“你在干嘛呢?在运动吗?”
“请不要岔开话题。”
“有感觉,你不要生气好吗?”
“既然这样那你怕什么?是不是我一年不问你你就一年不会说了?”
“不是没有可能噢!”
按理来说,看到这样的回复,期待已久的L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她的心里却隐隐的感到不安。
事实证明她的预感是对的,因为第二天W先生就以“你应该多了解下我再说”这样一句话为起始,从那以后便对L小姐的态度慢慢的淡了下来,却又提出了一个不成文的请求:让L小姐每天早上叫他起床,理由是自己喜欢睡懒觉,而L因为工作缘故每天起床早,有美女叫起床,会更有动力。
就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个半月,L小姐似乎从来都没有这么坚持过一件事情。而两人在这个时间里聊过的天,还不如L小姐随随便便写的一篇日记那么多。近期,更是选择了彻底沉默。而对于L小姐的质疑,W先生更是直接来句:“可以不要纠结这个问题吗?”并配上一个蜜汁微笑的表情。
“我猜啊,在你们在一起的那两天,他或许是真的对你有感觉,毕竟一个帅哥一个美女在那么浪漫的地方相遇,没有半点想法,不擦出半点火花星子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后来分开时间长了,感觉就淡了,这都很正常的。所以说很多人都受不了异地恋,更何况你们这没有半点感情基础,三天的相处时间,何谈培养感情,又何谈共度一生?”在听完他们的故事,这是我曾经的第一反应。
“我何尝没有这样想过,可是萌萌你知道吗?如果他一开始就拒绝我,或者干脆不理我,我还可以自己知趣,强迫自己几天不关注他,然后也就没事了。但他为什么偏偏提出让我叫他起床?我根本无法拒绝!这样我每天一大早就得听他的声音,一天都难得忘掉了。你懂这样的感觉吗?明明知道对方不爱你,可是你却不得不每天听到他的声音,这是怎样的一种煎熬!”
当时的我不知道怎样去劝她,我知道一根筋的她若不是哪天W先生自己提出来,她自己是做不到终止这样的行为的。我也不敢劝她放弃这最后的念想,因为我知道她其实很坚强,她只是在等一个死心的机会。
但我还是告诉L,梦里梦见的人,说明他只适合出现在你的梦里了。过去就是过去,任何试图从蛛丝马迹的回忆里找寻爱的证据都是枉然。她会不会听我的话我不知道,只希望她好好的就好。
再见面已是半个月以后,也就是上个星期六。我们还是约在了同样的那家咖啡厅,但换了一个别人注意不到的小角落。
“我放弃了”。L小姐直直地盯着我,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竟然觉得有些如释重负,但还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连她都说放弃了,看来是真的伤到了。
上个星期四的晚上。微信。
L:在吗?我有话想对你说。
W:我在医院。
L:你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W:工人受伤了。
L:呼呼~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W:呵呵,我的朋友圈不是说了出事了吗?
L:我看不到你的朋友圈,你对我屏蔽了,已经几个月了,可是我都不敢问你为什么。
W:呵呵,是吧。
L:所以就不要屏蔽我了啦!你的动态我都看不到了。
W:(沉默)
一刻钟以后。
L:怎么了?不愿意吗?算了,不勉强。
W:(沉默)
就这样从晚上十点等到十一点,对方一直保持沉默。
也就是这个时候,L小姐意识到,一切真的要结束了。
想了又想,她还是抱着最后的念想,发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话给了W,感谢认识他以来他所有的陪伴,祝福他同样也会遇到一个不管不顾的去喜欢的人。同时表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叫他起床了,因为她做不到和自己喜欢却不能在一起的人做朋友。最后以一句“对不起,2017年大半年的时间,打扰了”结束。
那天晚上,L又失眠了,几乎一小时醒来一次,醒来看看手机,然后看着空白的界面,失望的睡去。就这样一直折腾到天亮,手机一直很安静。
“他这么做大概是在提醒我该滚蛋了吧!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本来我还期待着他跟我说生日快乐的,现在想起来,他虽然没有说,但他送给了我最大的一份礼物,就是解脱。”
“后悔吗?”我忍不住问。
“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当时忍住不告诉他我喜欢他,是不是不会这么纠结。反正我们这么有默契,我不找他他也不会找我。可是我连一张照片都可以喜欢几个月,我怎么忍得住呢?而且这几个月时间我也没有遇到同样让我心动的人,可能过了很长时间我还是会很喜欢他,这话迟早要说的。”
“而且这几天我也在想,如果那天晚上我不找他说话,我还可以自欺欺人多久?可那又怎样呢?问题一直在,矛盾一直在,迟早要爆发的!我们分开也是迟早的事!”
“比没有物质基础更可怕的爱情,是没有感情基础!”
L小姐将这些话一气呵成,全身颤抖。
我并不认识这个让我的L大美女神魂颠倒的W先生,也尝试去问问身边其他人有没有认识这个人的。很遗憾,大家都不认识他。我也看过那张让她一见钟情的照片,很庆幸,在我眼里那只是一个很普通的样子,顶多可以说的上是比较老实本分的样子,可是真的如此吗?从他对待L的态度来看,我甚至开始笃信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W先生除了知道L喜欢他,其他的事情都不知道吧!
W先生永远不会知道,她哪里那么想去看什么大海坐什么飞机,只是那里有个自己一直想见的人罢了!大海飞机哪里不能满足,她去一趟最喜欢的日本就可以了,还顺便满足了自己出国的愿望呢!
W先生永远不会知道,她来回的飞机票,是她攒了好久,准备去看爱豆周杰伦的演唱会的钱,还想着抢个头等座,可以和爱豆近距离。
W先生永远不会知道,她为了能够在他面前呈现一个最好的自己,强迫自己做了多少自己几乎从来不做的事情,比如,化妆。比如,节食。更不会知道她的脸一化妆就会脱皮,一节食她就会胃痛。
W先生永远也不会知道,自从L小姐从海南回来之后,她每天都会半夜醒来。更是有一天晚上噩梦惊醒,梦里W先生在朋友圈晒出了亲密合照,说自己快结婚了,求祝福,身边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不是她,她更没有见过。
W先生永远不会知道,L小姐有着写日记的习惯,自从认识他后,日记本里满满的全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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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W先生知道了又怎样?顶多感动一小会,不爱,依然不会爱,感情的事情没办法勉强。
他是说过他爱你,但那个他,是那个和你一起在海南无拘无束尽享欢乐的他,你刚从海南回来认识的那个他,不是现在的他,人都是会变的。虽然W先生这样冷战逼对方说分手的行为显得并不光明磊落,甚至有些讨打,虽然不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但关键是看一个人怎样对待这件事情,若爱请深爱,不爱请走开。怎么,人家喜欢你,所以人家活该受伤吗?这样的行为让人家怎样托付终身?L小姐这750度的近视眼呀,真的不是盖的!
一个喜欢玩暧昧的人,这一点足以掩盖他所有的优点。
我一直很羡慕这样一个女孩,即使曾经受过伤,却依然对爱情充满期待,遇到喜欢的人,顾不上矜持,顾不上姿态,真的是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怕就怕一颗真心放错了位置。但好在L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还是没有完全丧失理智,任谁也别想触及到她最后的原则和底线。所以,亲爱的L,你现在要做的,是好好照顾好你自己,别再为一个没有定数的人伤心了。他连自己都不懂得怎样去爱,何谈爱你?
L说,从此,是平庸是惊世是绚丽是落魄是风是雨,都只会祝福他了。
L说,下一次不管遇见什么样的人,她依然会选择爱上爱情,最后嫁给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