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看着台上一对新人，眼神有点恍惚，不眨眼地看着台上一对新人互饮交杯、互拥、互吻，然而在她低头的一瞬间我看到了小木眼角的一丁点小失落。小木继续低头忙着扒饭、夹菜，好像生怕自己闲下来眼神无处可放一样。今天的小木看上去衣着还和往常一样，可是脸色却比往常显得更苍白，黑眼圈就更明显了。在这喜庆的日子里，小木好像被遗弃在角落里的小猫，害怕被谁发现。

1）

第一次认识小木的时候是新哥带过来的，那时我们刚毕业，死党聚会总喜欢带上男票女票出来炫耀炫耀。新哥介绍小木时特别兴奋，好像有了小木就有了未来。小木是新哥大学交往了三年的女票，毕业了小木执着地跟着新哥来到我们这三线小城市奋斗，对广州大公司的offer不屑一顾，小木觉得只要有新哥的地方就会有未来。

吃饭时每个人都意气风发，对自己的梦想大聊特聊，好像只要大声说出来就能实现一样。我还记得小木虽然是第一次见我们可是一点不碍生，几句下来聊成一片。新哥聊到最后借着一点酒意扮醉了，大声对小木说：“小木，你永远是我的。”小木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紧紧抱着新哥。那时候，我不了解小木，不了解爱情，更不了解他们的甜蜜背后，只单纯觉得他们两个人以后一定能够这么幸福下去。

2）

今天酒席上的小木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秀气，反而变得安静下来，连当初那份炽热的爱也开始慢慢褪色。

我凑过去问：吃饱了吗？今天饭菜的味道还不错喔。

小木只是笑笑点点头。

我故意找话题，又问：应该很快到你们了吧。

小木眼里好像闪着泪花，我希望是我看错了。

咽了口水说：没有尼，还没有打算，还是先赚多点钱吧。

说着这话感情没有一丝起伏，还带点淡淡的忧伤。

新哥又和兄弟们喝欢了，小木停下碗筷坐在一旁默默玩手机，一整顿饭下来小木都跟餐桌的气氛格格不入。我开车送他们回家，一路上他们没聊上一句话，我猜是两小口在怄气。

3）

到楼下了，新哥下车扭头喊我：等我一下，我们出去坐坐哈。我看着新哥把小木送上楼。背影渐渐暗下来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我刚拿出手机下意识想刷朋友圈，新哥就开门回到了车上。

我吓了一跳，说：速度挺快的啊。

新哥：走，开车，难得今晚有时间跟你好好聚聚。

我们在不远处的大排档坐了下来。

点了一碟牛河，一煲砂锅粥，一支啤酒，一瓶王老吉。两个人。

我们从高中课室聊到大学毕业，各种大笑之后就是寒风袭来。我狠狠地打了个喷嚏。

终于忍不住问出了那句：你们怎么了？

新哥脸突然沉了下来，大口喝完剩下的啤酒，眼里闪闪的。声音有点嘶哑：怪我没用，毕业三年了，小木跟了我过来都三年了，房子才刚付了首期。刚毕业那时，以为世界很简单，挣钱很容易，大家都在外贸公司上班，小两口日子过得真是很不错的。那时外贸公司的提出还算比较高，每个月我俩都把赚的钱存一点再让她寄点回家，那时候她说她爸妈可开心了。

可是在上年过年的时候跟她一起回老家，才知道她爸妈一直反对小木跟了我，嫌弃我家没房没车，说小木跟了我几年房子还没有着落，两个人工作这么久还在外面租房子，以后可是不知道还要挨多少苦。

新哥说到这的时候声音更加嘶哑了，断断续续说不出话来。他扭头对老板用力地吆喝一声：老板，再来一支啤酒。新哥利落地在桌底子撬开了盖子，我至今也不知道是怎么开的。

半支啤酒下肚，新哥的肚子好像充了气鼓鼓的。我在一旁不敢作声，等着他把故事说完。

新哥抽泣了几下，说：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小木跟了我是受了不少苦。我家里穷，爸妈都不识字，只会埋头干农活，一生都没多少积蓄，更别说出钱买房子了。年头，爸爸在地里扭到脚，休息在家，妈妈迫不得已在家照顾爸爸，整个家庭的收入就靠我一个人。你以为我不知道小木想结婚吗，你以为我不想先把钱给首付吗，你以为我不想在小木爸妈面前抬得起头吗？过年在小木家我就答应了她爸爸今年就把房子给买了，然后结婚。可是现实就是让你挨自己无数耳光，为自己的承诺打脸。

后来，爸妈都知道了这个事，问我还差多少钱，我死活不说，妈妈找上小木问去，小木哪敢不说尼，后来我妈找上亲戚东拼西凑地凑齐了三万给我。我知道爸妈这辈子就是好面子，从没向亲戚借钱，即使生活再苦自己咬咬牙就过去了。但现在竟然为了我买房的事低声下气东奔西跑地凑钱，我真是不孝……

新哥头埋得更低了，低到我看不到他在抽泣的嘴脸。

我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安慰他的话，或者说些鼓励他的话，或者什么也不说。后来，我选择跟他一起安静地坐着……

直到新哥的情绪稳定了，抬头拿起啤酒一饮而光。说：兄弟，谢谢你，好久没人听我唠叨了，你自己回家小心，我先走啦。说完，没等我回过神来，新哥已经把账结好，脚步摇摆地向出租屋方向走去。

我坐在原地久久没回过神来，原来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上帝总是见不得别人太恩爱，总是给予每段爱情苦难或大或小，或许这就是爱情的代价。新哥由始至终没说过一句对埋怨生活不公的话，他就是这种性格，即使自己再难都不愿意难了身边的人。其实贫穷只是暂时的，它或许可以打败爱情，但却不能打败新哥，即使今晚新哥对我倾尽所有，我知道明天起来他又是那个只要有小木在的地方就会有未来的人。

世界上没有一段爱情是容易的，或许深情不被重视，或许疼爱不被珍惜，或许贫穷不被允许，更多更多。但庆幸的是，我们依旧有一颗真诚的心依旧在爱自己深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