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2001年5月加入游戏天地编辑部,至今整整14年。这14年里女朋友变了3个,结婚已有9年,在5个城市间迁徙,工作也换了6份。日子过去这么久,人生最好的辰光俱已顺水流去,想起民光商厦编辑部的那间大屋,仍是按捺不住地伤感,那是我最美好的回忆啊。
加入游戏天地前,我是CBI旗下另一家杂志的编辑,曾在内部论坛与游戏天地主编呜呜对喷,火力甚猛,互相人格打击。可能是口炮给呜呜留下的印象太深,也可能是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在那家杂志大震荡的时候,呜呜邀请我加入游戏天地,我也就厚着脸皮在同一层楼搬了搬办公室,并且把杂志笔名“衰人”改了个更吉祥如意的“纯银”。
当然,这是为了转运。
调动到游戏天地的第一天,他们跟我说,来来来做个专题。几天时间?4天。几个版面?4个。我当时虎躯一震……
还好之前混写手圈,交友甚多,4天搞定了剑侠情缘专题。
交完这份投名状以后,就在游戏天地编辑部安定了下来,一待两年。其间留下的印记,主要是我主笔的几十期绝密档案,还有十几个游戏专题。编辑部整天欢声笑语不断,我桌上有一张脏兮兮的A4纸,记满了发生过的糗事关键字,每次写绝密档案时便拎几个出来。然而总有读者质疑我在绝密档案里编故事:堂堂编辑部,堂堂大编辑,怎么可能尽出你们这种幺蛾子!
我既然无法自证清白,就想冲上去打他。
何况,他如果见过CBI大编辑在网游里组队找读者要钱的盛况,可能对“幺蛾子”的可信度又有另一番见识。
2002年,网游初兴。那时我负责网游版面,天天被读者骂,说你们这些财迷心窍的报道什么网游?去死啊,我们要看单机游戏。到了2006年,我偶然逛回CBI论坛,看见读者组队骂你们这些蠢货编辑报道什么单机游戏?去死啊,我们要看网游。
这也算是时代的眼泪吧。
还记得呜呜2001年曾经做了个营收计划,被高层不屑一顾地说,你们做游戏的,小打小闹,怎么可能赚这么多钱。那时CBI数码版才是王道,硬件厂商赚得肥头大耳,游戏市场弱小如一颗蚕豆。没想到五年后风水轮流转,网游市场崛起,“每周一报”比杂志的“半月一刊”更契合网游厂商的推广节奏,CBI游戏版于是在游戏平媒里硕果仅存。
这些,都是我离开游戏天地,觉得自己与报纸都“前途未卜”时完全预料不到的事情了。
从CBI辞职后的几乎10年内,我一直怀疑自己当初不该负气出走,以至于过得颠沛流离。对比做编辑的幸福时光,心里难过得很。一直到自己转型产品经理,做得又还不错,才渐渐释然了。无论当初多么彷徨,走出自己的舒适区经历更多变动,终归是件好事。如果待在一个地方才能摆出舒服的姿势,那就是我太弱小,被环境所困。
话虽如此,在相当漫长的岁月里,我都觉得当初的编辑生涯是人生巅峰。这未免太凄凉了,几乎要流出眼泪来。最可气的是别人劝我说,想开一点,你好歹还有巅峰,看看我们这些既不巅又没峰的。
这就像是中学语文考了75分,旁边一哥们过来拍我肩膀说,你怎么好意思丧气,你看我才考了55分。
含泪翻他个白眼。
如果说CBI编辑生涯给我的人生留下的烙印,那就是两年美好回忆和之后十年颠沛流离的对比反差,带来的无限伤感吧。
回想起来,为什么我在CBI做编辑特别顺,之后十年工作不顺呢?有段时间我急眼了,竟然往“家族诅咒”上面扯,觉得命运多蹇怀才不遇———不遇个屁嘞。当我变得更强之后,才明白过来,一切俱是“基因”所致。
我长于文笔和想象力,1984年痴迷单机游戏至今,因此具备做平媒编辑所需的基因:天赋与知识。再往后做网游和网媒方面的工作,我还用平媒思维去做网媒,又不爱玩网游,基因并不匹配,自然做得跌跌撞撞。直到转型产品经理之后,既有做产品的天赋,又痴迷于产品故而见闻广博,基因重新卯上,这才回到人生正轨上来。
所以,这也是38岁痴汉给CBI读者的人生建议。你的天赋决定了在哪些领域的成长速度超出常人,而你的爱好决定了在哪些领域的知识储备超出常人。选择吻合自己天赋与爱好的工作,则顺风顺水,反之则如履薄冰。
然而了解自己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适合做什么样的事,这可真难啊。人到四十而不惑,往往也为时已晚。
这些年,我曾经做过好几次回CBI的梦……说来羞羞的。梦里我已经30多岁了,不知为何,又回到民光商厦的编辑部里,坐在熟悉的台式机前,闷头写绝密档案。心中忐忑,不知道现在的00后读者是否还接受我这个70后的文风。人生如梦,谢谢CBI游戏天地,让我有过如此依依难舍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