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披覯
桃,在大地上凌然地开放。又是一个春天,花开叶绽,一如往常。世界总是这样,四季轮换,岁月常新。总在你不经意间,发生着无测而又命定的变化。这世界没有什么是不在改变的,无论情爱,岁月,人性以及你所料想得到的一切。接下来就和我一起来品读《题都城南庄》,走进一个别样的世界,开启一扇越往古代的窗,看一看当时的美景情爱。
诗是上天赐给人类最浪漫的表达方式。会带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简简单单的几句,可能叙述出一件冗杂而又有味的故事,或悲或喜亦或平淡无奇。近日反复品着《题都城南庄》,觉得自己打开的不但是一首诗,更是一段沉封的往事。
“去年今日此门中”
那年,长安熙攘,举子正忙。又到一年张榜时,忧多喜少已不奇。观榜后,举子们四下散去,每个人都不再有等榜的急虑了。榜出人定,他们或等来年再战或改志他业,当然也有中榜而欣的。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一个青年垂首耷耳的,跟着人潮乏神地向前走去…
观榜后,他就变得这般沉闷,低垂着脑袋一步一步只顾前行,此时的他已听不到身旁的叫卖声,也无心看街边的杂艺耍把,一副落魄失魂样。
阵阵的和风穿街走巷,满城春意。风是那般的温和,拂绿杨柳,暖容颊。风掠过了他的面颊时,他没感到一丝丝温和,有的却是利刃冷箭划面而过的痛楚。想必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穿过了熙熙攘攘的人群。耳旁不再有任何喧闹。这时的他心中反倒有了一丝慰藉。身旁的景也不再是楼宇街坊,已变作了矗木立草。想必,他确实已经走的很久了。慢慢地,他抬起了那无神而又耷垂的眼皮,向着前方的那片天望了望。只见日头将倾,余晖仍光。
余晖的残照,一点点又滴烧起了他心中的希望之火。助燃了他的信念——定要中榜。一路上他的步伐没停歇,心也转个不停。内心五味杂陈的,头脑中掠过的尽是夜夜苦读和酷暑寒冬中习文的情景。正是有了这些艰难,所以他不甘心就此而败。
此时天将暮,日没山头。乡下空空的旷野处,零星有几缕炊烟。风已经刮了一天了,暖意柔温送的也差不多了,温存即将殆尽。刮到人身上,不再是暖融融的,而变得有些凉飕飕了。一缕风偷猫进了他的衣衫,只见他一个激灵,战抖了一下身体,倒是清醒许多,烦愁也跟着被带去了不少。这时,他有了该有的意识,想到了当时因为等榜心躁,没有进水添食。饿意渴意乏困意,一涌而上,肚子也不听话地唱起了反调——“咕噜咕噜”直作响。
他四扫周遭,满目荒野。不过,在眼帘下有一处特别突兀,定睛一看,果然是舍茅草屋。双脚就好像中了邪,一个劲儿直往草屋走去。此时,他心无别意,只想讨碗水喝,以解乏渴意。
不一会儿他就走到了舍门外。只见一亩田开舍边外,半数桃红挂篱栏。叩声门外已三响,舍内竟无一声答。正当他转身将走时,听到内问:“谁啊?”。他道:“小生途经此地,口渴难耐,特来讨碗水喝。”正当时,脚步声向他逼近。门被缓缓打开,他随之也变得痴目不转了。只见亭亭玉立女立内,黛眉明瞳桃花面。此刻,他的心咚咚作响。他问:“姑娘,可否给碗水喝?”姑娘也打量一番他,新奇地笑了笑,却未曾吐言,折身往回走。他就跟着姑娘,姑娘引他在一方石桌凳前停了下来。他就会意地坐了下来,姑娘缓步轻挪向内堂走去。
不倾,姑娘持碗而来,泉茶一碗,香弥半园。他上合双目,翘鼻子一吸,正醉其中香。不料被一响瓷石清脆声所惊醒,那是姑娘将茶碗放到石几上的碰撞声。他睁目一看,碗放石几女在侧。他道:“谢谢姑娘。”姑娘霎时间脸上起了绯红色,并未答还。许久不见姑娘说话,他就又说:“姑娘面如桃,好似庭外树。”由于有客人在不宜走远,姑娘就娇羞地低下了头。半晌不见姑娘应声作答。他就又问了句:“家中其他的人呢?”姑娘双瞳似柔水,灵汪对视,却又不答。他有些不自在了,想了想还是离开为好,免得两人为难。
可他又想到姑娘面如桃红身纤细,衣袂飘飘好似仙。特别想与姑娘相识,就小酌了一口茶,斗胆说了一句“敢,敢问姑娘芳名?”说罢,他的脸刷地升腾红了起来。姑娘还是没有作应。他就一饮而尽,遮袖揩了揩嘴角,准备起身离开了。正当他起身时,抬头一望,发现这位姑娘在目不转睛地望着他,颜浮笑意。
起了身,他慢慢地走向舍门边,姑娘相随而送。途间,他几次反复想要回首再看看姑娘的容颜,他紧揪着衣角,只敢用余光偷看了几次。走到了门外,他就作揖辞别,姑娘还以礼。刚踏上归途,就立刻回首看了看,姑娘还在门外立着,他就又向前走去了。其间三回首皆见桃面女。第四次回首时,柴门已闭,四野如常。
就此,郎遇动心人,未得相对语。伊羞难启齿,心欣想多留。
“人面桃花相映红”
开门的一瞬间,就此定格在了他的脑海,再也挥之不去。半扇桃花一袭香,桃面女子无处忘。
考场的失利,落榜的无意,一切的一切,在他脑中除了这位女子都已荡然无存。归途中,他满脑子都是那情那景。他心有悸动,多想听听姑娘的声音,多想得到些应复。姑娘就是丹唇不启,皓齿不露。
想着走着,走着想着,就回到了自己所住的行馆。开始无心地收拾起自己的行囊,那样子是多么的无奈与不甘。现在由于见了桃面女,竟又生出了不舍之情。打理了一下所剩无几的盘缠,零零碎碎的,刚好够返回家乡博陵。
次日的清晨,他就启程归乡了。现在的他不再失意了反倒是多了些沮丧,不时地想起那位“亭边桃花旺,有女正赏花”的女子。心想着,来年一定再相见,愿女不要早嫁人,待君功成名就时,定抱伊归锦还乡。
自那时起,每天鸡鸣起晨读,诵至月星稀不休。他拜访先达,不问行程多艰,只愿疑惑能解。寒遇凄风穿门舍,暑接汗流衣衫透。他没有停止过,他对功名太迫切了,不是虚荣,而是为了证明自己的书没白读,让乡里看看,日少劳作只知苦读的他也会有所成就。更是为了在田外遇到的那位女子,他想中榜扬名后娶她为妻。
就这样,他凭借着印象画了副“桃开花散,女理桃枝”图,画中的理枝女,就是她心心念念的桃面女。他挂在了屋舍,行文疲倦的时候,就抬头望一望,继而又起笔疾书了。
时光飞快,又到赶考时。他整理好了行囊,和母亲对语了好久。刚走出门外,总觉得少了什么,墙上的那副画还没拿。就准备拐回去,心又转过一横,这次一定要中上皇榜,娶上桃面女。马上就会见到真人了,要画干什么。就毅然地挥别了双亲,再次踏上了征程。
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崔郎从此不忘颜。
“人面不知何处去”
这次在京都,他是精神十足,在考场上遇题顺答,行文流水,一气呵成。一考完,就立马又循着去年的路走上了,这次他可就不一样了,再无颓废意,意气正风发。
只见他穿着一身举子袍,腰束叠玉锦绣囊,风流倜傥的。其实去年他也是这般装束,只是因为那时候他心情懊丧,一切的外装都暗淡了。走着看着,发现路间的一切还都是原来的模样。这次他一路是哼调逗蝶的,并不是他考的是多么好,况且也是刚下考场,离开榜也还有一段时日,还不知道好与坏。关键是他能够见到他心心念念的人了,那个人让他朝思暮想,辗转反侧甚至不能忘怀。
就这样,又是一个春季,又是花开蝶舞,一切的一切都没变。又走到了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屋舍。说陌生,是因为他只是短暂停留过一次。说熟悉,那是因为他在睡梦中,不知到过多少次了。
走到了舍门前,三叩舍门,一切是那么的静寂。等了很久,又叩了三响。此时的他,多么想那位姑娘能像去年那样问一句“谁呀?”。他望了望,半树桃花依旧在篱栏外,只是没人再启门。他想“会不会,那女子嫁人了”,“会不会搬家了”,“会不会外出了”。正在遐想的时候,突然又想到“会不会外出”,他立刻缓过神,看了看舍门。果然大门紧锁,一把锁悬在门外,小小的一把锁却像一头雄狮挡在他前面,他往前进不得半步。他不由得又失落了,竟然悲由心生,不自觉湿了眼眶。
他从袖中掏出了那支刚下考场墨迹未干的毛笔,在门板上写下了“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崔护 ”最后一笔,他写的很重,恨不得穿过这扇门板。写完后,他抛了毛笔,伤心的离去了。没人知道他这回的心情,只知道天上的日头又快没入山头了。
“桃花依旧笑春风”
正当这位青年离开的时候,没过一个时辰,只见一个老者领着一个清秀的女子朝这家屋舍走来了。走到门口时,看到了门上未干的字迹,那女子突然泣声叠叠。老者怎么也止不住女儿的哭声。
老者早年丧伴儿,和女儿相依为命。本身就有些才华。教女儿读书识字,女儿在他的熏陶下,变得知书达理,通晓四书五经。不成想,就在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最爱的女儿,竟不知变得郁郁寡欢,情常悲态。问女儿缘由,她也不作答。
方才他看到门板上的这首诗,才顿悟起来,原来女儿有了心上人了。老者看到了落款的名字,心中暗骂起了这个名叫崔护的人,把他的宝贝女儿害的好惨。
可就是这一看,老者的女儿竟然一病不起,茶饭不思了。自此变得病恹恹的,上下床都颇为困难。老者忙请医者把脉。医者到了家中,手放在了女子的鼻前,只见出气若游丝。又对这女子把了把脉搏,脉搏微弱不定近似全无。
医者诊后,对着老者摇了摇头,“唉”了一声,就收起了行医箱向外走去了。老者不由得放声痛苦,叫着“女儿啊,女儿啊,你这可让我咋活啊!”就这样,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抽噎了许久。
崔郎这几日也是心神不定,尤其是不死心。决心再去一次“心上人”家。急匆匆地又到了姑娘家门前,突然颜面顿开,因为这次门上没有上锁,就断定她一定在家中。他兴奋的,叩了好几响门,不久门“吱呀”地开了。他见是位老者,就有礼地问道“请问伯父,家中的小女可在?”老者说,“你就是崔护?”崔护暗自一惊,道:“正是小生。”老者说:“你可害苦了我的女儿了,她去了。”说罢,掩面哭了起来。崔护一头雾水,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老者平复了心情,接着他把崔护引到了内室中。崔护一到屋中,的确看到一女子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崔护走近一看,果然是去年的“桃面女”。老者对崔护说,“自打去年春天开始,我的女儿,性情突然大变,整日郁郁寡欢的,不知为何?问也不答的。前不久,为了让女儿舒缓心情,我带她到逛集散心。不曾想回到家中,看到门板上你写的诗。她就一病不起了,就这样的去了。”说罢又哭了起来。
崔护一听如此这般,赶忙走到了床前,摇着“桃面女”,大声地说“我是崔护啊,起来看看啊” “崔护来看你了,崔护来看你了”。不见应声。但崔护仍抱着心上人不放,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说来也神奇,“桃面女”竟然慢慢地抬起了眼皮。崔护一看,赶忙呼唤老者,老者一看又惊又喜。赶忙端了碗姜米汤,递给了崔护。
崔护拿着汤匙吹一吹,一点一点送到她的嘴边。慢慢地,嘴上又了润色,白煞的面庞也生出了一丝绯红,真是新桃又到初绽时,不到君唤不生花。老者待女儿有了起色,就将女儿许给了崔护,让崔护好生相待。崔护和桃面女相视笑了起来。
崔护忙返家中,秉明父母。过后将其父女二人接回家中。那块门板,那处院子,那棵桃树,还在乡野下。那份挚爱却被崔护带回了家。后来崔护得知了他的妻子叫绛娘。
许是上天相佑,崔护在绛娘的陪伴下在贞观十二年登第。绛娘知书达理,通晓人情,而且时刻规范着崔护。崔护在绛娘的陪伴下,一直为官清廉,饱受百姓爱戴。大和三年擢为京兆尹,同年为御史大夫。终至岭南节度使。
这就是崔护和绛娘的故事。虽然现在我们只记得《题都城南庄》这首诗。不过诗后的故事偶被提起也是十分甜美的。
诚愿天下的男子:桃树满花枝,惟爱花一朵。愿得女一人,不再思迁异。
藏进诗中的爱情,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在今天不经意间地被你我看到。愿这个美丽的故事带给你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