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脑中的图像是有意识来的。拂晓,最后一只蚊子从我眼前掠过,带着轰炸机般的轰鸣,我手舞足蹈地把它轰走,恨恨地想要白天关门开窗,把他冻死得了,这也算杀生吗,不是天地要它死吗,难道非得我来养着它。可它为什么还哼哼唧唧地,是翅膀振动的原因,为什么有点蚊子不出声就咬得我遍体红伤,而蜜蜂和苍蝇一定是翅膀的声音,于是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显现。在农村,桌上、地上、床上、所有物品之上,随时都有成群结队的苍蝇,有的像绿豆,肆无忌惮地起落,那劲头就像集市上奔跑的孩子,野孩子猴孩子,这样的比喻不好吧。
有时,脑中的图像就那样自然而然地浮现,根本不是谁想的,没有丝毫意识,我都奇怪着,不得不中断那活动的影像,寻找它的来处。蚊子飞走后,我仍闭着眼,可看见厨师在砧板上拾掇一条鱼,他用手在板子上摩挲一下,从案边拿过一条平鱼,大拇指又在平鱼曾经躺过的地方抹了一下,这一下有点像老北京人的动作,也许那里有点碎末,或一块水渍,再或者与刚才的摩挲意味相同,就是要摆开架势,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地弄鱼。如果非要说那是潜意识来的,或许昨天去了一趟超市,卖鱼的在吆喝,可卖香蕉的声音更大呀,这件事我们将持续关注。
又一天,这是没睡着的瞬间,我看见雪地里奔跑的兔子,灰色的,像秋风卷起的梧桐叶子,围着我还是绕着足球场跳跃,我能看见它扭过头来向我注视的两只眼睛,火红却清冷。但它闯进了足球队的坏孩子堆里,躲闪着他们伸出的欲望的手,我竟然能早一秒钟,预知兔子会往哪边跳动,就像知道爱国者搂着五个孩子说的每句话,下意识地猜中三个,我被融入到那个战火纷飞的亲情中了吗?实际上,兔子身上已血流不止,此时我清醒过来,惊诧自己为什么知道它躲避的路线呢,并没有注意到坏孩子的脏手啊,难道“我”被装进了兔子的身躯,想逃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