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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前的清泉流出了两口井,一口吃水,一口洗衣。
两口井都用水泥砌过,靠上面点的吃水用井井底是泉水的发源地,经年不息。在井壁离井沿不远处开了一个小型方孔,泉水直接流入下面十几米见方的洗衣井,自然而方便。
泉水冬暖夏凉的特质引来的是络绎不绝的人流,出现最频繁的是或肩挑或臂挎着要洗衣物的奶奶们,后面多半还跟着屁颠屁颠的小熊孩子。都是还没有入学的小不点,他们来了一般都呆在我们家门前的大桂花树下尽情的玩耍,有时还带着玩具和零食。
奶奶们则搂着他们交待一番,便自顾走下十几级台阶去井边洗刷刷了,除了刷衣物和水流的声音,不时的还会传来奶奶们的叫喊声,以确定她们家的小孙子是否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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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热闹的风景还属夏天的傍晚,夕阳西下中,一群放学归来的小女孩小男孩急冲冲跑回家洗头洗澡后就直奔井边,抢占活水口的有利位置自己清洗衣物,有的还不忘从自家地里摘个香瓜带来顺手扔进吃水井里,等洗完衣物就可以享受美味冰爽了。他们年龄从五六岁到十一二岁不等,把四四方方的洗衣井围得密密麻麻,远远望去像一圈五颜六色的活动栅栏,欢笑声打闹声邻村都能听到。
让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九妹的小姑娘,八岁,读小学二年级,爸妈生下她两三个月就又回广州一家制衣厂打工了,她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虽然这样的情况在我们这极为普遍,可她的奶奶这两年下肢瘫痪,自己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了。可这小姑娘真是惹人怜爱,每天放学回家都会把家里要洗的物件全部拿到井边来洗,有时看着她倔强的拎着一篮子和她小身板极不相衬的衣物时,心都是疼的。
幸好对于我们大人所以为的苦难她是不介意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不自觉的。和远近村子里的留守小朋友们一样,来到这井边,他们的快乐就像泉水一样都是满溢出来的,无束而张扬。就连路过看到他们的人都不免心生笑意,快乐着他们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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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背井离乡的年代,多的是外出务工的年轻人,尤其在就业不方便的农村。那么,留守的自然就是老人和儿童了。相信身在异乡的父母,看到电视里关于留守儿童,空巢老人的纪录片一定是泪流满面的,看到身边快乐幸福在一起的一家人感伤一定是翻新的,一如从前的我。
可无论怎样,一年又一年,远离的脚步却仍是无法停下,不是不想不愿,只是所有的权衡中维持现状还算是上策,哪怕是矮子里挑将军。是啊,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家乡创业成功,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在家乡找到一份适合自己而且可以养活家人的工作。有很多人试过,可在家折腾个一年半载后,依旧是含泪远走他乡。
我是去年选择回家的,在经历N次的反复纠结之后。
站在孩子的层面来说,这是一个幸福的决定,站在老人的立场,他们会觉得有失妥当,他们觉得现在还能帮我们带孩子,年纪轻轻的我们就应该安心在外面多挣点钱,以后要花钱的地方还多着。而于我们自己,矛盾与纠结又何曾停止过,一方面不愿错过太多孩子成长的细节,不愿留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遗憾,另一方面在外漂泊多年积累的一切回到家基本上都等于零,这个年纪从头再来需要的可不仅仅只是勇气。
都有着可以理解的心思,能不能接受怎样去接受却在于个人,这不是学生考试时的诗词填空,从来就没有一个标准答案。
做了决定,剩下的就是坚持了。
无论怎样,我很高兴,住在井边,住在这一群质朴可爱的老人和小孩子们的快乐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