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松并没有在站台上死等查小茶,想到查小茶的父母肯定会送站,怕再给查小茶带来不便,他到站就上车了。
而查小茶就惨了,临上车最后一刻还在接受父母的逼问。母亲则恨不得把白松远在娘胎里的受精卵时代是圆形还是长形都弄个门儿清,而父亲则沉默不语,一支接一支抽烟。
对于女儿突遭失恋又突遭表白,他们的反应速度有点跟不上了。都是平凡人,有几个能承受住电视剧般的情节前脚哭后脚笑的。
“白松哪个车厢?不能着急答应他,你要把持住自己啊!”
“妈你说什么呢,我哪知道他哪个车厢啊,我给他打发走了就没联系了,回去以后我还是以工作为主,你们别瞎想了。”查小茶哭笑不得。
好容易把父母安抚住上了车,查小茶掏出手机编辑了短信又删除,又编辑又删除,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问候一下白松,不问吧,毕竟人家远道而来,连一顿饭也没麻烦自己,问吧,怕脱缰的生活更加不可控,那可真真儿就要开启狗血剧的模式了。
她沉浸在自己的纠结模式中,完全没感觉到一个黑影就在眼前晃悠。
“就顾给我发信息,不看包啊?”白松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怎么偷看我信息啊?”查小茶吓了一跳,已了然掌握自己心思的白松让她很尴尬。
“我没那么无聊,你明晃晃的端个手机,卖香烟啤酒矿泉水的乘务员偷瞄一眼也能看到。”白松在窗边座位坐下。
“你怎么进来的?卧铺车厢凭票进啊?”
“理论上是。”白松笑容里有几分疲惫。
“那你抓紧上我铺睡会吧,十点以后列成员肯定会撵你走的。”查小茶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自己这个东道主没有尽到义务。
“不用,我是男人,熬一宿没什么。你睡觉吧,我去找地方,站也得站个舒服的地方吧。”
白松说了句“明早见”之后就背起包走了,查小茶在车厢里来回踱步,她没有心思睡觉,也没有心思刷手机,她不知道白松这一出该归类为什么事件,更不知道明天以后白松在她的人生中该归类为什么人。
“喂,亲爱的,我求你件事儿,你不是有个铁路上的姨吗?有个事儿拜托你一下,不不不,不是闹车票,我知道目前都满员了……就是个小忙,我告诉你,这可是我领导,搞不好我会丢饭碗的……”
查小茶思前想后,决定还是不要对为了自己而站车厢的白松置之不理。让她做到不近人情,还真有点不忍心,于是掏出手机给高中时的闺蜜打了一个电话。
在餐车车厢里,白松和查小茶相对而坐。
“你是怎么贿赂高大帅气的列车长的,同意咱在餐车坐一宿啊?”白松说。
“还用贿赂?好歹我是本地人,多少也有几个认识人吧。”查小茶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先坐着,半路有个大站,如果卧铺车厢有空位再补。”
“现在都网上订票了,半路补票全靠运气。对了,中午你要对我这态度多好。”白松也笑了。
“白经理,我不是因为感情而帮你,只是我觉得你大老远来,让你站着回去我也不忍心而已。我刚分手,心情很差,思路也很混乱,可以说没有多少理智,所以暂时不会考虑感情。”查小茶认真地说。
“你这么紧张干吗?我逼你做什么了吗?”白松说的也没错,他没有说“我爱你”,也没有问“答应我”,只是来看看查小茶,给了她一个拥抱。
“说实话,你无形中也给我制造了不少麻烦,前段时间许常误会,今天我爸妈又喋喋不休,这事儿我估计她能唠叨半年。而且,我不知道应该如何跟你相处,毕竟我们都在世嘉。如果我觉得工作中很吃力、很混乱,状态很受影响的话,我可能会考虑辞职。”查小茶并不是信口开河,面对感情的变故,她已经尽全力克制自己不要动不动就流泪,如果这时候再搀和进一个白松,那么自己的生活就彻底混乱了。
“别介,还是我辞职吧。”白松微笑地看着他。
比起忧心忡忡的查小茶,白松似乎轻松地并不介意结果,长假的最后一天很疲惫,但心里却很踏实。有时候,内心的开解并不需要向朋友求助、找哥们喝酒、对心理医生抱怨,只需要把“想”化为“做”即可,从“想” 到“ 做”的距离决定着你纠结与不安的时间长度,而你亦要有种行动无关于结局的豪情与洒脱,一厢情愿这个词有时无关于犯傻,而只关于勇气。
“对于我带给你的困扰,我诚恳地向你道歉;对于今天的事儿,你也不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来找你,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因为这样做,我会快乐。”白松举起矿泉水瓶,轻轻碰了碰查小茶放在桌子上的那一个,大口干了半瓶。
本来查小茶准备了一肚子的“不可能”“不想”“不要”之类的话,要向白松表面自己的态度,没想到被白松的最后一句话击退地哑口无言。
是啊,如果“我喜欢你”这件事儿不是为了你,而是我了我;如果“我爱你”这件事儿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如果“我为你付出”这件事儿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感情的世界里如果真是这么单向的、简单的,那么就会减少很多困扰,可惜现实中,多数只有“我要和你分手”这件事儿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
“不说这个了,不要辜负了在餐车度过的静静的夜晚。坐夜车让我想起了我的大学时光,好几次暑假寒假,同学们一起站火车来来回回,那时候不觉得累,相反很有意思。”白松说。
“我还站过火车呢,相互靠着就能睡一觉,把行李箱放地上当桌子就能打一宿扑克呢!”查小茶也顺着转移话题。
这一晚,查小茶没有回卧铺上睡觉,和白松聊了一晚上大学的趣事与糗事。谈笑风生中,好像,生活的难题归零了;好像,工作的压力不在了;好像,一个没有倾心爱慕,一个没有分手痛苦;好像,大学时对未来的理想还没有一个一个被现实戳破;好像,生活真的可以像这列火车一样,在喧嚣的车厢中间总能有一个僻静之地,暂时安抚中人们心中的困顿。
只不过,没有一列火车可以像韩国电影《雪国列车》中演绎的那样一直前行没有终点。早上到站时,查小茶和白松突然陷入了尴尬,查小茶不敢看白松的眼睛,直到白松说帮她去提行李。
“你先走吧,我再打一辆。”走出火车站,白松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谢谢。”查小茶知道白松不想让自己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