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时间,沈旭似乎是精力过剩,晚上没事就去艺术团排练的地方看那群人跳舞。那群人在夜晚灯光下酣畅淋漓的模样时常会感染到沈旭,然后他也跟着一起跳起来了,但跟不上节奏,于是就在那里胡乱地手舞足蹈着。有时候也会有些好心的或看不下去的人过去指点他一下,这才慢慢地也学会了一些动作。
沈旭经常一个人在晚上去跳舞的反常行为,引起了我们这些好朋友的好奇,我们参测着他可能是喜欢上舞团的某个女生,或者是为一个喜欢舞蹈的女生练习跳舞。有一天,我们忍不住向他打探其中的秘密,沈旭对我们的疑问先是感到有些奇怪,然后笑我们说:“你们几个不要瞎猜了,我只是纯粹的喜欢舞蹈,喜欢跳舞的那种快感而已。”如果换一个人说这种话,我们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是沈旭说这话,我们还是觉得可能的。当然,沈旭不是一个同性恋或独身主义者,他跟我们一样都喜欢女人,跟我们不同的是可能有点过分追求个人自由。世文觉得个人自由什么的都是扯淡,当恋爱的甜蜜笼罩的时候,两个人心中都只有彼此,早就不分你我了。这种观点也很有道理,只是恐怕不能持久。
在那个夜晚,沈旭认识了吕菲菲。吕菲菲是舞团新来的成员,沈旭走过去时她正跟着那些热心的舞团男生学习基本动作,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在她旁边跟着音乐的节奏跳了起来,很快地进入了忘我的状态。当沈旭停下来休息时,那些教吕菲菲男生都自己跳舞去了,而吕菲菲仍然在那里困难地练习,眼睛在四处张望着似乎需要他人的帮助,这一幕让沈旭想起了他曾今刚学舞的模样。沈旭当时没有丝毫犹豫,就走过去问吕菲菲是否需要帮助。吕菲菲抬头看了沈旭一下,用清澈的眼眸盯着他,然后真地点了点头,说:“好啊”。沈旭放慢自己的动作好让吕菲菲能顺利跟上,而吕菲菲学得很好。后来天空开始下起了小雨,这群宣泄着青春的年青人也只能停下练舞,准备回宿舍。沈旭和吕菲菲互留了微信,在告别之前,沈旭感觉到雨可能会变大,而吕菲菲住的公寓楼又比较远,想先回宿舍帮沈菲菲拿把伞,但沈菲菲却表示自己很快就能到的,不想麻烦沈旭。沈旭看她骑着自行车,也没多想就回宿舍了。
沈旭回来后,在阳台上望着外面的天空,雨已经下得有黄豆那般大了,狂风大作。沈旭有些担心吕菲菲,拿出手机写下“到寝室了吗?”,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发送键。过了一会,吕菲菲回复说已经到了,不过全身都淋湿了。沈旭脑海中浮现出吕菲菲被水冲过的样子,笑着回复“湿身诱惑啊”并配着色眯眯的表情。吕菲菲明显没有料到沈旭会开这种玩笑,过了一会发出几个吃惊的表情,然后就去洗澡了。这场雨一直下到半夜,沈旭和吕菲菲也一直聊到很晚。聊天过程中,吕菲菲怪沈旭没有借一把伞给她,结果淋雨感冒在床上不住地咳嗽。沈旭对此感到很冤枉,看来女人有时真是不讲道理啊,也许是他还不够了解吧。
第二天,沈旭答应了吕菲菲陪她去校医院的请求。第一次相约,沈旭提前很早就到了约定地点,而吕菲菲却迟到了半个小时。后来,沈旭向我们感叹,荷尔蒙分泌带来的喜悦让他忘记了自己,也忽视了很多生活中琐碎的问题。沈旭没有在意吕菲菲迟到毫无歉意的道歉,然后两人就一起到校医院。两个年轻人走在一起看起来都很开心,任谁第一眼看到都会觉得这是一对甜蜜的恋人。但一路上,吕菲菲几乎没有主动提起过话题,沈旭为了避免冷场的尴尬,只好不断挑起话头。吕菲菲时不时把头转向沈旭,冲他微笑,但是这种回应明显缺乏沈旭所需的热情,完全没有昨晚聊天是那般有趣,而且在阳光下,吕菲菲虽然身材不错,但脸蛋却很一般,现实和预想的差距开始显现。这些念头刚升起就被沈旭抑制住了,他是个总能为对方过错找到合适理由的人。吕菲菲其实是有男朋友的,可没有女生会在初次相识还算有好感的异性朋友前说这个的。一路上吕菲菲有些害怕沈旭的误会,然而她没想过的是和一个初次相识的陌生人聊天到半夜本身就是一种隐隐的暗示,她的隐瞒只是出于贪心。
初次相约结束,沈旭却纳闷喜悦怎么如此容易被冲淡。那段时间,他们两个人再约了几次,那几次都是沈旭主动提起的,吕菲菲从不拒绝,只是要沈旭求她答应,沈旭就开玩笑:“小妹妹,叔叔有糖吃哦”。大概一个人寂寞久了,爱情的味道也变得格外诱人。吕菲菲依旧每次迟到,最长的那次将近一个小时,她似乎总喜欢看沈旭的手机,有时看照片,有时看短信,这对沈旭来说是难以忍受的习惯,沈旭很讨厌别人翻看他的隐私,也从不愿意去看吕菲菲的手机,即使她现在好像快要变成了自己的女朋友了。在最开始的新鲜感过了之后,很多缺点便自然而然的放大了,其实很多东西我们一早便看到了,只是自欺欺人故意视而不见罢了。或者在爱情刚刚到来的那一刻我们过于相信爱的力量,以至于我们没有看到两个世界的碰撞。
后来那段时间沈旭有些事情比较忙,两人见面见面就少了,但只要一有空就跑过去见吕菲菲。那个晚上,沈旭上完课后就去找吕菲菲,来到宿舍楼下时,那里站着几对拥抱着的情侣,由于夜色却看不清晰。沈旭没有发现吕菲菲,于是就打电话给她,然后沈旭发现那边有一对情侣的手机铃声响了,女生从她的包里拿出手机。当时沈旭的脸上凝固着痛苦,身上的血液仿佛也变冷了,但是他依旧朝着吕菲菲缓慢地走了过去。吕菲菲看到沈旭阴沉的脸有些尴尬地说:“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说出口之后又感到看到后悔。这句话瞬间让沈旭感到自己是个傻瓜。之前和吕菲菲拥抱在一起的男生看到沈旭的出现后,直接挥手向吕菲菲告别了。
吕菲菲和沈旭并排走在校园的小道上,没有目的地一直向前走着,他们脚下的影子随着他们的行走在路灯下不断变换着长短。沈旭一直沉默不语,吕菲菲则时不时地看向他。后来沈旭告诉我们当时脑袋不知怎么回事,竟然完全无法思考,不然真要好好地教训她一顿,再留给她一个决然的背影。事实上,那晚沈旭在静下来之后问过吕菲菲,吕菲菲坦白那个男生是她的前男友,而他们的关系一直没有进展,刚刚的拥抱动作只是最后一次亲密的尝试。沈旭完全无法相信这种巧合,走到一盏路灯下,沈旭转过身就抱住吕菲菲,对吕菲菲说:“爱情对我来说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它一发生的时候我就已被淹没,我以为你已经被我感动。”吕菲菲的确有些感动,把手搭在沈旭的背上,告诉沈旭:“这一切似乎有些太快了。”
深情和绝情本是对立的,但有时却并不矛盾,沈旭在被欺骗之后,就把吕菲菲的名字彻底从微信上删除了,以后也没有再去艺术团跳过舞。当我们知道这个故事之后,世文开玩笑说:“沈旭他还真是不同,别人都是为追女生学跳舞,但他却因为女生而不跳舞了”但我们都明白,沈旭在开始时为了爱情放弃了部分自我,后来又为了自我而毅然舍弃爱情的这种决断是需要勇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