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孩子发出均匀的鼾声,柔和的灯光也安静了下来。这样属于自己的午夜,最适合整理心情——多久的忙碌,疏懒了笔头,荒芜了心田。
兜兜转转,晕晕乎乎的日子,倏忽间溜走了二个月。大大小小,层层叠叠的工作,强权式霸占着日和夜。直到今天下午,难得有一丝空闲,难得车在自己还有心情开,赶紧娘家婆家各转一圈。
一开春,爸妈和公婆相继都回到了乡下。整日里忙工作、忙孩子、忙自己,没完没了。我都预感到了老人们对我疏于回去探望他们的隐忍到了极限。开车驶在路上时,满心愧疚,满腹期盼。再忙,终归有家可回,有妈可喊,就是人生幸事。
又到我村集会的日子了,街口肉店里等着割肉的人群,街道上卖菜卖水果的车辆都在传递着这一消息。熟悉的街道上老去的乡邻用亲切的乡音给予我以热情的邀约,不变中裹挟着变化呈现着岁月的模样。
停车后,紧闭的漆红大门上斑驳闪现,生锈的金属门柄静默如初,扭动它时随口而出的一声“妈”的呼唤清脆依旧。——回家,多象在温习一节重要的功课,在每一次的重复中加固着爱的感觉。
爸妈在狭小逼仄的厨房里煮赶会用的油条和油糕,一高一矮的身影,一煮一出的配合,一强一弱的相守,这成了我记忆中最熟悉的画面。
耳背的爸爸花白头发已脱落得露出了头顶,老去的面容越来越有了奶奶的痕迹。妈妈拿筷子的手关节肿大得有点变形,手背上老年斑清晰可见,衰老让她的强势也变得柔软纤弱。坐在他们身边,吃着热腾腾的刚出锅的油糕,实感人间最美四月天啊。
又奔往公婆家。一进院落,婆婆隔窗传出的呼喊满带着欣喜。屋内,婆婆腿搭被子背靠床头坐卧在床上,公公端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方铁炉散发着暖意,两根香蕉躺卧在炉面上,一箱放在小凳子上的红薯殃苗紧挨着炉膛。生活的画面感此刻铺展无边。
婆婆越显瘦削的脸庞把双眼衬得更大,干燥灰黄的皮肤裹着形削的骨头。病魔硬是把一个曾经年轻有活力的生命压榨成一个衰老的标本。公公向我讲述他俩昨日犯病的经过,那可怕的一慕在我脑海中回演。我可以想象出那一刻他们的无助……就这样,坐在炉边,听着,停着,任时间走着……
回来时,看到村里一个壮年得病的同龄人,在坡上用不听使唤的腿脚丈量光阴的速度,曾经不在话下的路程如今成了遥不可及的距离,以往忙碌奔波最珍惜的时间现在用最简单的动作来慢慢挥霍——这,又多象一个标本?一个猝不及防的疾病的标本!
佛说,自己都不属于自己,何求外物呢?人,终究是物质的,无论贵贱百年后都会化为尘土。精神可以永存,可是偏偏意识不受控制,思想最难将息。
这一遭,我的思想如底片,将故乡故人刻印成了标本,将生老病死冲洗进了框架。
晚自习时,和学生们一起读诗品文,照例提醒孩子们将微写作的活动进行到底。把坚持习惯成一种品质,优秀就会成为必然。
朗读群里专业老师的点评,让我觉得“生有涯,学无边”真是句箴言。
会后挤出一点时间来了几局乒乓球,运动的快乐明媚清朗。
此刻,忙完孩子们的习作,写写自己的心情。
这些,也算是自己追求精神明亮的脚步吧!
每个人都会活成生命的一个标本,我相信,精神的明亮会让生命通透圆融!
所以,衰老让我忧伤,但不会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