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吉祥花
我家餐桌上总少不了土豆。我们这儿的人爱吃熬菜,像熬茄子、熬葫芦、熬菠菜、熬豆角……而这些熬菜,必定离不开土豆,像土豆熬茄子、土豆熬葫芦、土豆熬菠菜、土豆熬豆角……这些熬菜,我从年头吃到年尾,从小到大,始终吃不腻。究其主要原因,就是爱吃土豆。
如今土豆品种多样,且都经过改良,熬煮之后,口感绵乎、沙楞。小时候,我可吃不上这般质地的土豆,那时的土豆个儿小、水分大,还发麻。即便如此,要是菜里没了土豆,总觉得寡淡无味。
有一年,家里来了位亲戚,带来些土豆。那是我头一回吃到绵乎、沙楞的土豆。我把焖熟的土豆去皮,用 油、酱油、盐、葱调拌,能吃上两三碗,当时觉得这就是世间至味。

我边吃边埋怨父亲,为啥种不出这么好吃的土豆。父亲笑着说:“咱这儿的土壤不适合种土豆,土豆适合沙质疏松的土壤,咱这儿是胶质发硬的土。”那时我还弄不清农作物与土壤的关系。父亲上心了,为了让我吃到绵乎、沙楞的土豆,把亲戚带来的土豆留了些,来年当种薯。
父亲还特意选了一小块适合种土豆的地,是地头的二分地,种上亲戚带来的土豆种,我满心期待秋天能吃上可口的土豆。
然而,秋熟时,我还是没吃上像亲戚带来那般的土豆。父亲见我失落,便安慰我:“凡事都有利弊,咱这儿的土质虽不适合种土豆,但适合种青椒、西红柿等蔬菜,咱家的经济收入全靠它们,你才能顺利读书,以后出人头地,到外面就能吃上绵乎、沙楞的土豆了。”

或许真是吃土豆的愿望给了我动力,初中毕业后,我如愿考上一所中等专业学校。
在学校,我吃到了很多人期盼的细粮——白米饭和白面馍。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我日日思念伴我长大的土豆和玉米面糊糊。多少个想家的夜里,想着母亲刚焖出锅的土豆,热气腾腾的糊糊,心里就满是温暖。
我的家乡有个绰号叫“糊糊川”。我是喝糊糊长大的,玉米面糊糊养育了我。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喝上三四碗,肚子撑得鼓鼓的,既能充饥又能养胃。如今,我仍保持早晚喝糊糊的习惯,一天不喝就像没吃饱饭。孩子们眼中的美味——白米粥,我却怎么也喝不惯。只有喝了糊糊,才觉得这顿饭吃得舒坦、过瘾,别无所求。

家乡的土质不适合种植大米、小麦,玉米才是最适宜生长的作物。家乡的人们也如玉米般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在忍饥挨饿的岁月里,为了活下去,家乡人背井离乡,走西口的队伍中就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在异乡顽强生活,扎下了根。如今的东苏旗,一半的人是家乡人迁移过去的后代。他们说起祖上,会自豪地说:“我们的祖籍是张家口阳原县。”
家乡的土,没有东北黑土地的肥沃,也没有江南土壤的柔绵,它质地坚硬,生长出的不绵沙的土豆和玉米,养育了朴实憨厚、顽强坚韧的家乡人。
我爱家乡的土,爱生长在土里的土豆与玉米,更爱家乡那些憨厚朴实、顽强不屈的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