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 星期二 多云
做完课间操在教室休息的时候,班长一边往教室走一边喊着我的名字说有我一封信,我看见他对我扬起手不停的晃动,手里确实有一封信。
是谁来的呢?我在外面并没有什么朋友啊?
我漫不经心地接过来刚扫了一眼信封上的字,心立刻就突突跳了起来,脸也开始发烧,孟夏和胡红没注意我的脸色,只是好奇的问我:“谁给你来的?”我一时竟不知怎么回答,只说了一句:应该是我表哥吧。说完就把信装兜里了。我感到自己的手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信封上的字迹让我一下子就认出是丁垚写来的,他转学已经快一年了,这期间我们只是在村里意外邂逅了两次,而且彼此一句话都没说,我甚至一旦看见他的身影就躲开走。不光是因为上次小姑找他难堪,也因为他真的是个很容易招惹话题的人,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眼睛盯着他。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唯一的儿子,他家对他也是寄予厚望,他爸妈恨不能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他,所以找人托关系让他去了县里的重点高中,孟夏的一个表妹也在那里上学,据孟夏说,丁垚刚去了那个学校,她表妹就兴冲冲地告诉她,她们学校来了一个大帅哥,人长的帅不说,唱歌也长的那么好,五四青年节的时候学校联欢,他一开口都把他们学校震了。孟夏说那个帅哥就是我们村的,跟我还是同学,她表妹羡慕的不得了,还曾想通过孟夏认识丁垚。
丁垚的爸爸在乡办厂跑业务,家庭条件在我们村算好的,因为他喜欢唱歌,他爸爸二话不说就给他买了录音机,他确实有唱歌的天赋,一开口闭眼听就是蒋大为本人。他和一个本家弟弟去参加省电视台的青年歌手大赛,他以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他本家弟弟则唱的是齐秦的《大约在冬季》,各自取得了民族和通俗唱法的冠军,这事一度在学校掀起一阵热潮。
虽然也是土生土长,但丁垚和村里其他男孩子相比最大的区别就是爱干净,平时他也会跟父母下地,但只要出现在学校就永远是一尘不染的白衬衣和一丝不乱的头发,再加上他白皙的皮肤和近视镜,让他看起来总是那么文质彬彬神采奕奕。
丁垚不太爱说话,更不喜欢和同学打闹,我最欣赏他的是他并没有因为父母和姐姐们的宠爱就恃宠而骄,相反他在学校其实很低调,只是他实在是想低调都不行,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每当课间操的时候,只要是站在他周围的女孩子,但凡有可以转身看到他的动作,那些炽热的眼神就会不约而同地齐刷刷的射向他,我的优势就是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前面女孩子的小动作都能一览无余。
这几年,程琳的歌特别流行,走到哪里都可以听见有人唱,她的磁带更是深受欢迎,女生们没有磁带的就手抄歌词,有一天我在班上无意中说自己想听程琳的《酒干倘卖无》,可能是被丁垚听见了,第二天,他路过我的课桌,突然就把一盒程琳的磁带扔在我桌上,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当时班里没有别人,可我还是吓了一跳,我飞快地把磁带收起来藏在课桌里,四外看看没人发现才长出一口气。
当时孟夏的哥哥孟冬有一个录音机,我就拿着磁带去孟夏家跟她一起听,孟夏问我谁的磁带,我骗她说是小姑跟别人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对她说,我也不知道丁垚为什么这样做,或者说我不敢相信丁垚会这么做。
后来磁带被小姑发现,她逼问之下我只好实话实说,她一下子就象发现了什么重大敌情,跑去找到丁垚一顿臭数落,还说以后他再敢找我就不客气,我很感激小姑是因为她虽然小题大做,但她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父母,其实我也一直奇怪自己为什么这么害怕,我俩之间明明什么都没发生了,至少我没觉得我跟他是有什么早恋之类的迹象。在那之后不久,丁垚就转学了,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今天他来信会说些什么呢?
一直到放学回家晚饭之后,我才敢把信拿出来,然后再把房门插上,小心地撕开信封拿出信纸,看了一遍之后,我轻轻呼出一口气,他没说别的,只是说作为老同学虽然以后不同校了,但希望可以做朋友,而且他到那个学校时间不长,跟很多同学还不熟悉,难免会有被孤立的感觉,他希望我可以给他回信,起码说说自己在学校的学习或者生活都可以,我知道他在那个学校是住宿的,平时只有周末回家,临近高考最少也要一个月回家一次,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给他回信,如果来来往往的通信,那以后的事又怎么发展呢?被其他同学知道了该怎么看?家长知道了呢?我简直不敢往下想。
我把信收好,放进自己盛放课外读物的一个箱子,夹在一本《唐诗三百首》里,这个箱子小姑一般不会看,因为她不喜欢看书,更不会去翻唐诗。
我觉得自己得好好想一下要不要给他回信,或者怎么给他回信,这似乎成了一个负担,毕竟现在最重要的是复习功课,马上期中考试了,可不能为此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