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书的内容没有了解之前,不知道书名是由两个人名组成,但你就会觉得“平如美棠”这四个字放在一起美得像一幅画。饶平如是本书作者的名字,毛美棠是她的妻子。为了缓解妻子逝去的痛苦,九十岁的饶先生希望用文字和画画的形式来记录、回忆妻子生前的故事。而我个人更倾向于把这本书看作是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其中,书里有饶先生写的一幅字,是白居易的一句诗:“相思始觉海非深”,他说:“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海并不深,怀念一个人比海还要深。”
夫妻二人生于20世纪二、三十年代,饶先生从黄埔军校毕业,当时在一百军六十三师一八八迫击炮二排。饶平如26岁时认识了毛美棠,其实两家是世交,只不过小时候见过一两面无任何印象。见面目的就是为了相亲,当天美棠的父亲把平如父亲带来的戒指直接套在女儿手上,人生大事就这么定了。见完面,“回军营路上,他穿着军装站在船头,看滚滚长江上波光,觉得自己的命从此轻慢不得,因为命里多了一个人”。
婚后的生活平淡如常,也因为战争二人四处奔波。1958年饶被劳动教养,直到1979年他每年只能回来一次,二十二年一直如此,夫妻二人只能靠信件联系。美棠则靠自己各处卖苦力养活自己和孩子。柴静采访饶先生时问道:“中间二十年,一直在两地,没有怕过感情上出问题吗?”“想都没想过。那首歌里唱的,白石为凭,日月为证,我心照相许,今后天涯愿长相依,爱心永不移。这个诗说得很好,天涯,这个爱心是永远不能够移的。”
经过多年的磨难,一家终于也能团聚在一起过上正常的家庭生活。可是,1992年美棠肾病加重,饶推掉所有工作全心照顾妻子。“五点起床,给她梳头、洗脸、做饭,做腹部透析,每天四次,消毒口罩、接管、接倒腹水,还要打胰岛素、做记录。他不放心别人帮”。2008年美棠去世,“我摸摸她的手,还有一点点温。后来我意到真的是冰凉了,我就拿剪刀把她一缕头发剪下来,用红丝线扎一扎,放在家里……这是她唯一剩下的东西,那就做个纪念。”妻子去世半年,每日睡前醒后都是难过,只好去他俩曾经去过的地方,结婚的地方。到处坐坐看看,聊以安慰。她的骨灰就放在他卧室里,要等到他离世后两人再一起安葬。“我不愿意把她单独摆下去,把她放在房间里,没有离开过。每天早、晚上一炷香,祝愿她。天上也好,地上也好,反正是……那种安息”。
看完书,会联想到我的外公外婆。外婆生病后,外公性情大变,暴躁的脾气变得百依百顺,两人平日里的角色完全颠倒。在外婆下葬的前一晚,外公不顾大家的阻拦(家人怕外公情绪太激动影响身体)一定要到外婆身边看一眼,说:“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老一辈的爱情平淡但又绵长久远,爱到亲人,便能永恒;而这种由爱情转化的亲情却是任何人即使是子女也替代不了的。
“坎坷岁月费操持,渐入平康,奈何天不假年,恸今朝,君竟归去;沧桑世事谁能料?阅尽枯荣,从此红尘看破,盼来世,再续姻缘。”这是饶先生为去世的妻子写的挽联,就像杨绛先生说的:“人间不会有单纯的快乐。快乐总夹带着烦恼和忧虑。人间也没有永远。我们一生坎坷,暮年才有了一个可以安顿的居处。但老病相催,我们在人生道路上已走到尽头了。”大概那个时代许多人都经历了他们的坎坷与无奈。
不再以为老人从来就一直是老人,老人也年轻过;而我们,也会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