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样子
2019-4-29
我没有见过她，从朋友的嘴里，我对她慢慢熟悉了起来。
（一）
“喂，你怎么才跟我电话，我可等不及了”，王婷一如既往的风风火火。
“实在不好意思，最近真的有点事情，给忙昏了头，可心理还是惦记的”
“什么好事让我最最亲爱的老师有如此的投入，你可是一个清心寡欲，无欲无求的人”
朋友心里一惊，这个话她每次都会说，每次都是拿来戏谑她，可今天听起来没有那么刺耳。
“说吧，我先听听你最近的消息，你知道我是个话匣子，开了口，不容易刹车”，王婷电话里头俏皮话后伸了神舌头，她忽然意识到电话那端是胡老师。
胡老师一定有什么事情，上次聊天时她就隐隐约约的说后面有事告知事，时间一长，也就彼此忘记了。
“嗯，算是吧”，胡芳清了下喉咙，脸上乏起了就红晕，羞涩又上来了，仿佛对面站着无数双眼睛，老师身份还这么害羞，她自己都有点觉得过意不去。
害羞里是她的天性，但并不紧张，羞涩含春，反而显得她青春犹在。
(二)
“我最近给自己做了个革命，离了感情，赔了情债，有了自己的家”，胡芳说的干净利索，眼睛里闪过一丝笑容，完全没有了之前和王婷聊起家庭时的忧虑和顾忌，她抬眼望着落地窗外的夜幕，今晚的星空飘的好远。
“怎么回事？这么爽快，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胡芳的脸有了瞬间的镇静，镇静中又藏着一丝得意，她自己都觉得这爽快让自己如沐春风，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很浅，但很有深意。
不等胡老师的回复，王婷在尝试自己解开谜底了。
“一定是深层次的触动，很深，我了解你，没有痛到极点，你都不知道自己苦的，但谁在做你幕后的触动，你还没有跟我说”，她不是有意激起她不好的回忆。
“说吧，谁又在撩拨你的琴弦，让你不甘沉寂的内心，有了新的春天？”
“没，没…”，胡芳自知自己不会撒谎，遮遮掩掩，但还是努力克制自己，不能让自己的悸动这么快就在学生面前漏了陷，那让她怎么看自己，以前都是我在跟她说教。
胡芳脑子里闪过王婷之前深夜敲门向她哭诉感情的青涩和苦恼，一个小小年纪的初中生，竟然有那么多的感悟和渴求，爱情之花过早的在她心田有了萌芽，不知生活愁之味的年龄，肩负了大龄人的愿望，难怪她的成绩，除了英语外，其它都是连降三等。
可她又是个敏锐和感性的人，她会在同龄人中表现自己，也会因此表现博得男同学的青睐和追求，她错误的理解了花前月下的牵手和拥吻就是坚贞不渝的爱情，她一脸爱的渴望收获了冷却的疏远和拒绝，中考的压力就是情感的天平，这头重了，那头就顷了。
“你是怎么赎罪的？”王婷知道胡芳对爱情并没有倾心，每次去她家聊天时看到胡老师身边的人原来如此沧桑和低迷，跟她脑海中的谦谦君子相去甚远，打心理跟催着老师趁早放弃，他配不上她，她一进家门就悄声跟胡老师说。一个初中生的年纪，看得出家庭背后的情分和彼此的怜爱意愿，她的敏感让胡芳有过很长时间的思虑和纠结。
胡是个死爱面子的人，无欲无求，嘴上不说，心理不想，权当自己的青春过早的凋零在岁月长河。
“我把他在家里10年的开销全部折成钱还给他了，共计42万”。十年的感情，养大了孩子，看着他的变老，最后临门一脚时，她抽起灵敏的双脚扫射了过去，她突然有了巨大的爆发力，金钱只是炮弹。
王婷听闻惊呆了，愣了半天，她知道胡老师要解决42万的情债要有多大的勇气和决心。
“你疯了，你陪了人家十年，到头来还要补偿给他所有，真傻！你做错了啥？！”，王婷气愤难平，一个如此规整的老师，一个美丽透明的花仙子，陪着人家的十年情分，结果还要自我救赎？！这何等的荒唐可笑。
责任呢？担当呢？
窗外迷离的霓虹灯，微风摇动着苍柏，散落一地的星光。
（三）
王婷不懂胡芳此刻的内心。胡老师的心理又回到了之前的无欲无求，但坚忍中有着一股别样的力量，如同手心里的肉痣，挖去了留下皮肤一刻的疼痛，时间久了，反倒觉得轻松。
“老师，那你怎么解决掉这笔费用的？把大家庭和朋友的钱搜刮了个够？”
胡芳有了顿时的感动，“她懂我”，对面急切的声音让她感动和温馨。
“对的，我只能这样，我可以寒暑假补课来赚钱”，胡老师压低了声音，心里充满了勇气和决定。她是一个出色的老师，同学们都竟相喜欢上她，还亲切叫她姐姐。
一个四十开外的女人，肤白体嫩，长着一双容易害羞玫瑰红的脸，洁白的皮肤透着炫丽的光芒，多看了一眼，真会让人有不一样的感觉。
“老师，我相信你，你一定行的”，他王婷还记得胡老师那时给予她的单独帮助和鼓励，心理不觉爱意暖暖，从初中到高中，她一直把胡老师当成知心姐姐，课程内外，无不和老师体味和交流。
“我的事情就此打住吧，如果后面有更好的事情，定会向你聊起”。胡芳埋下幸福的伏笔，急着结束自己的话题。
“别，别，老师这个话题我很感兴趣，我有很多疑问的…”，王婷笑声突然停顿了下来。
“你呢，又是一个季度没有细聊了，最近又有啥感悟？”，胡老师没有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
（四）
王婷是胡老师嘴里的翘楚，成绩并不优秀，但她在英语学习上表现出来的热情和释放出来的潜能，胡老师经常挂在嘴边。她是一个有着极度自我追求的人，高中时有胆量在兄弟班上讲英语小课，同年级男生相继抛来了橄榄枝，春情泛滥的年龄也给了她过早的忧伤。
“我一如既往的优秀”，说到自己，王婷从来都是自我激励的，自从来到了深圳，她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火，流经的几个公司，都给她燃起了自信和向上的火花。
“公司的业务我已经烂熟于心，业务能力也不错，上个月又得到了领导的夸奖和加薪，开心的”。每次胡芳听到王婷的自我汇报她都替她开心，总觉得那时对她多一份关照和语重心长，有了开花结果，尽管这份结果是她历经颠簸后才有所得。
“我想最近静下心来理一理心得，最近发现一些问题反复出现，我在想应该是公司制度或者肌体上出了点问题”，好家伙，这口气，完全不是当年初到深圳时那份谨小慎微和小心翼翼，她有个自己认识上的高度。
“公司老板应该也知道这个事情，没有人去汇报，但让人总能感觉有双眼睛在盯梢和监控，他们一定是让问题在制度中凸显，如果没猜错的话，公司最近会有大动作，到时何去何从我也不知晓，看来我得准备和梳理下”，怎么感觉平时管理上的问题和苦恼出现在我们的话题中，胡芳当听着就是，对于她的工作，她一般都是听，偶有的发言都是鼓励和表扬，她现在不习惯对王婷有所指导和建议了。胡老师稍有心事的眼睛望着窗外的人群，行色匆匆，都在赶往回家的路。
“跟你说个事吧，我爸爸和舅舅联合买个挖掘机，供应商要38万，人家一口价，想让对方让利1千五百块都不同意，我硬是花了3个晚上，先是在网上找相关厂家，了解设备功能和性能，也尝试着和几家询价，心里逐渐对设备价格有了把握，最后一番沟通和交锋，我以34万多的价格拿下来了，我得找我爸要中介费，知识有价哦”。好家伙，王婷居然收起了她爸的有偿费用。胡芳自是不会这么想，她听出的都是王婷的自信和沟通能力，做事的逻辑和应对，真心替她开心。
“厉害，厉害，有你搞不定的没？”胡老师笑着打岔。
“嗯，确实有”难得听到对方有承认自己不能的时候。
“我最近有个愿望，希望能进华为公司”，我的天，她一定是把自己闪亮到头顶上了，想去华为，这得有多大的勇气和智慧！
王婷说完这话，心里有了激情后的停顿，她知道自己缺什么，且这种先天性的缺陷，基本上后天很难弥补和不予机会的。
华为公司招人有严格的流程，专业背景和985/211指定学校的范围，王婷专业方向不是大问题，毕竟市场营销是一个万金油，哪个行业都需要，但通讯类垂直行业的从业背景，加上自己年少时的不努力，真的要变成实实在在过不去的坎，她有了几分得沮丧和懊恼。
可年轻就是本钱，当年阿里的前台不也成了全球首席吗？人家不也是低学历从基层做起莫？谁说只有高学历和告知才可能有机会，她不服气的表情，两颗闪着的明珠望着前方，眼睛极目所舒，都是明亮的夜，明亮夜下不息的顶塔，灯塔下顽强的人们，赶着各自的梦想，义无反顾的向前走着。
“你一定行，我相信，就像当初你从学校出发，经长沙到深圳，现在不就很成功么？”，胡老师不了解华为，但她认为只要有决心和毅力，华为的门是迟早会向她打开的。
（四）
“说说你的感情吧，还是那个原来的他吗？”，胡老师嘴角难得有一丝拿情感玩笑的开心。
“那当然，我这是要紧抓住幸福的手”王婷为她抓住幸福的手的概念得意不已，她咯咯清脆的笑声，刺激着胡老师的情感神经。
“我要求我男朋友上交他的工资，如同他的幸福一样，都牢牢紧握在我的手心里，我可不愿意感情没了，还要过着没钱的生活”
胡老师并不完全赞同王婷的幸福经，但她又隐约觉得有点道理。她嘴上说了句“这是什么逻辑”，觉得王婷正好不偏不倚的说着自己的傻，可此刻，她觉得自己傻得如此可爱。
世界上比钱更远的距离是感情，带着钱袋子跑路的感情，都只能停息在半路，轻装上阵，才能走得更远，走得更加轻松愉悦。
胡老师确认自己走在阳光大道，她岁月刻痕的笑脸有了青春的生机。
“我那男朋友还愿意把钱放到我这”王婷笑得有点得意忘形，如同钱在哪里，幸福就在哪里。
胡芳突然觉得王婷有段时间没有交流了，她对感情的认知让她有了距离，但命运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上，她明明最初的好牌如今却丧失得如此彻底，这是多么的自嘲和写实啊。
王婷也许是对的，她坚守自己感情的同时，她还紧握着生活前沿的手，钱只是中间的舵手，风雨来时，不要再经历创伤后的家园重建，白手起家。
（五）
“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什么时候回来，我们可以放肆地放纵一下，家里有茶，有葡萄酒，更有酒醉后安睡的温床”。胡老师今天很纵情，她一想到自己的家，开心占据着整个心田。
“当然，一定去拜访属于你自己的新居”，同样的咯咯，透明的内心，回荡在她的周围，穿过云霄，让身在小城的她，她亲爱的胡老师，有了别样的认同和开心。
（六）
电话里胡芳和王婷两个小时的家常，看着彼此夜空中逐渐加浓的慕色，两颗相聚千里的内心，同样住着相同的明灯，家在哪里，哪里就有爱，他们各自的生活，都如此的心安理得，安心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