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日子就是这样飞快，有的时候真的不是因为我们不珍惜，确实是因为时间太静悄悄，亦或者可以说是那些美好相对于整个人生来说总是短暂的？
不知不觉中，已经是大四了。
“你们现在有学正态分布吧？”一个周六的晚上，周扬突然问吴华这个问题。
周六晚上几乎都成了他们谈心的标准时间。
“又怎么了？”
“人的身高，体重等等都符合正态分布，你说人的幸福感如果可以量化的话，是不是也符合正态分布？”
“嗯，这个嘛，应该是的。”
“那就是总会有一部分人幸福感很低，或者换句话说，就没有幸福感喽？”
“是吧。不过单个个体的幸福感在他的一生中也是符合正态分布的吧。”
“不管怎样，总会有人一生中体会不到什么幸福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说我，就说我自己，会不会属于那种不幸福的人？”
“你怎么不说你属于一个幸福的人，难道你现在不幸福吗？”
“不清楚。”
“你觉着在你女朋友面前说这样的话合适吗？”
“纯粹学术探讨啦，或者，你就当开个玩笑！”
“个人的幸福不是注定的，是自己争取的。”
“我只是问我是不是恰巧正是那个x趋于无穷时的情况。总是有人一生中都不会幸福，你说这算不算命中注定或者宿命？”
“你还说！”
“那我问你另一个问题。”
“你先停一下，关于你刚才的那个问题，我要提醒你一下：没有天生注定，关键是自己是不是主动争取！那些不幸福的人，往往是那些不主动争取的人。你作为一个普通的人，只要关注自己是不是幸福就可以了，全部人类的幸福感的话你真管不着，我的大哲学家！”
“还有，你听说过冯友兰的‘出世’，‘入世’吧，人不能总活在那些大问题里，你还要面对现实问题。赶紧说下一个问题！”吴华又说。
“你有没有听说过在大西洋西部的珊瑚礁上生活着一种蓝头锦鱼？”
“没有，怎么了？”
“这种鱼的雄性个体色彩鲜艳，雌鱼体色单调，和人类的美丑正好反过来。不过这种鱼的最神奇之处就是它是可以转变性别的。蓝头锦鱼的性别转变是受社会环境控制的，如果把珊瑚礁上最大的一条雄鱼移走，次大的一条雌鱼就会改变性别，转变为色彩鲜艳的雄鱼。”
“你又想说什么？”
“就是在一个群体中，当所有的坏人都死绝之后，是不是会用好人自动变成坏人啊？”
“按照你的刚才的正态分布的理论，好人和坏人都是死不绝的，这个世界永远有坏人，就像这个世界永远也有好人一样！”
“那这个群体中总有一种好人极多，坏人极少的情况吧。”
“那就是太平盛世了，反过来就是这个世界要乱世出英雄或者枭雄了。”
“也就是好人和坏人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喽？”
“是吧，是吧，你说这些到底想说什么？”
“我感觉我有点要变坏的趋势。”
“你开玩笑吧？怎么变坏法，坑蒙拐骗偷？”
“差不多，主要是拐啦。”
“你赶紧给我闭嘴！”
“哦。”
“你说了这么多大问题，我也跟你说一说这些大问题，人类社会从来都是波浪前进的，从来都不是一条直线，过去现在将来都不是，别说人类社会，你说整个宇宙都可以了。那些哲学家一边可以说是活得最幸福的，一边又可以说是活得最痛苦的。你管好你自己就已经不错了。”吴华又忍不住补充。
“您训导的是。”
这次的谈心让吴华心里有些不愉快。
还是一个星期六的晚上，教室里没有什么人。
“我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周扬突然说。
“什么？”吴华说。
“你别想歪了，我只是告诉你我租了一间房子，然后我有的时候会住在那里。”
“这样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啊？”
“我租房子的用途可是和你可能想的不一样啊，所以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商量。”
“我想什么了？”
“现在男女朋友不是很流行在外面租房子吗？”
“那你也得跟我商量一下吧？”
“这还要商量？”
“那你告诉我你租房子做什么用途？”
“当然是住啦，现在比较喜欢一个人住。”
“你都不跟我商量，那你告诉我做什么？”
“想请你明天到那里玩玩啊，还可以做饭的。”
“你别有什么非分之想！”
“怎么可能？”
“那也不去。”
“明天我们可以到菜市场买点菜，自己做点饭吃？”
“你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
“那当然！”
“你早就有预谋了吧。”
“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样！”
“我感觉你今天有点奇怪，不像你往日的风格呐！”
“怎么奇怪了？”
“你脸上怎么没有你那标志性的坏笑了？”
“我是认真的啊。”
“肚子里憋着坏呐吧。”
“要不你明天把你们宿舍都带上，这样我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了？”
“你想得倒美？”
“那我把我们宿舍里的哥们带上？”
“算了吧。”
“那你想怎样？”
“我呀，打算相信你一次。”
“你不怕？”
“你不敢！”
“对！”
第二天他们到附近的菜市场买了一些菜。他们的这个校区位于海城郊区，附近都是一些庄子，还能看到种的水稻。
“我跟你说我现在住的那套房子只有我住，房租只按照我租的单间算。”
“我还是别去了？”
“怎么了？”
“一套房子就你自己啊！”
“你又想多了。我只是想跟你说我租的那间房子性价比很高，要不待会你又得说我浪费钱了！”
“再相信你一次。”
他们来到一套带院子的房子前，周扬掏出钥匙开了大门的锁。
“这个院子里的菜都是谁种的？”
“本来是房东的，然后我跟房东商量要买下来，房东说自己想吃可以随便吃，他住市区不怎么回来。”
“真没想到，还可以吃到绿色蔬菜，我说刚才要买些青菜你怎么不让买呢？”
“那些蒜苗还是我自己种的呢。”
“你生活得挺田园的嘛！”
“带你到我房间里看一下。”
于是吴华跟着周扬来到二层楼上，周扬开了屋门，里面收拾得还算干净，墙上挂着他那张标着他第二个想去的地方的地图。
“你什么时候租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就最近。”
“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想干嘛？”
“就是想住的清净一点。”
“怎么，跟你们宿舍里的人闹矛盾了？”
“算是吧，针尖对麦芒，互相看不顺眼，我想改变他，他还想改变我，不如这样清净。”
“因为什么？”
“还能有什么，吸烟，打游戏，夜里12点多了还不休息，我第二天哪有精神六点起来？”
“确实没办法，可是你这样搬出来关系不闹得更僵了吗？”
“顾不了那么多了。我们收拾收拾做点饭吧，饿了。”
初秋的阳光照进来，虽然还是有些闷热，但是已经凉爽许多。两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吃上了一顿可口的饭菜。
“你夜里一个人住这里不害怕啊？”
“我有伴啊？”
“什么伴？”
“看那个墙角？”周扬用手指了指屋子的东南角。
“什么呀？”
“蜘蛛。”
“真恶心。你这算是开玩笑？”
“没有开玩笑啊，它是我的宠物，晚上有时候我捉的蚊子还是活的的话，我就把蚊子的翅膀拔掉一只，然后扔到它的网上。哈哈。”
“你别说了，恶心死了。”
“它叫小黑，你可以跟他打声招呼。”
“你。。。我真还不知道你有这样的癖好！”
周扬一脸坏笑。
“我过会就要走了，我下午还要上自习，研究生考试马上要报名了，你下午去不去自习？”
周扬没说话，他站起身，向吴华这边走过来，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你。。。”
“我。。。”
周扬突然凑向前，用自己的嘴唇贴住了吴华的嘴唇。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二次亲吻。温馨甜蜜的时刻，感觉这个世界只有两个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吴华刚要试着推开周扬，周扬就放开了她的手。
周扬没有说话，只是一下子坐在椅子上，低下了头。
“你到底怎么啦？最近我就感觉你怪怪的。”
“我实在不想装下去了，其实我在你面前一直没有表现出来真实的自己，可是现在我实在撑不下去了。”
“你不喜欢我了？”吴华非常莫名其妙，心里砰砰的跳。
“不是。我喜欢你，刚才我才会吻你啊。”周扬情绪有些激动。
“那到底怎么了？”
“我现在找不到方向，我不知道到底该怎么做！”
“你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不想考研究生了。我不想再骗你了。”
“那你想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
“很长时间了，我其实一直在陪你学习，可是我的心已经乱了，学不进去了。”
“你到底怎么了！”吴华的声音突然高了许多。
“对不起。”这是周扬第二次对吴华说对不起。
“那我们怎么办？”吴华又问周扬。
“你觉得你懂我吗？”周扬没有回答吴华的问题。
“我以前觉得是，现在我糊涂了。我现在根本就觉得你还只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不懂得担当，不懂得责任。你肯定会反驳我，你自以为是，你肯定会认为自己其实很成熟了，其实你不是。”
“说实话，我以前还挺崇拜你的，可是现在，我看不起你，你为什么会这样子！我大概能了解你的想法，你写那些东西我看过，可是自己的事情都处理不好，你还能做什么大事吗？ 现在我看来，你净写些大话！那些东西在你自己的生活都处理不好的情况下到底与你有什么关系？”
吴华已经哭了。泪流满面。
“我们怎么办，你回答我！”吴华又问。
“我毕业想回老家或者去夏海。”
“为什么是夏海不是北京？你是不是暗示要分手啊？”
“我。。。”
“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么突然？你怎么不给我任何心理准备？”
“对不起。”
“不可以去北京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我给你时间，谁给我时间？我这几年的时间谁还给我？你就逃避现实，做一个隐者去吧！”
吴华转身就要出门，刚跨出门又回头跟周扬说：“你觉得我们第一次吵架就吵这么凶对吗？没我一点错，这都要怪你！”
周扬最终坚持陪着吴华准备研究生考试到最后，自己也报名了，报名费也交了，但是他最终并没有去考试。
考试那天早上，吴华等他一起去考试，可是周扬始终没来。
“对不起，我认真考虑过了，我实在不想考，希望不要影响你的发挥。”周扬在电话里跟吴华说。
“你连做个样子都不行吗？你真的不想考，可以进考场半个小时之后再出来啊，这样子才不会影响我的发挥。”
吴华直接挂掉电话，头也没回的走了。这个结局吴华也许早已经料到了。
平时总是坐在旁边，一个眼神就可以看出蛛丝马迹，只是最后结果是这样，估计吴华的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毕业的季节来了，吴华找周扬谈了一次话。他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忙着论文，忙着实习，忙着毕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双方似乎都没有心情要见对方。
“你可以回老家，但是另一个选择你为什么非得要去夏海呢？”
“我。。。”
“你实话实说，你喜欢说实话，我也想听实话。”
“我选的这条路和你走的那条路没有什么交集，我不想耽搁你的前程。”
“所以你想分手？这么大北京都不能容纳下两个可以永远不见面的人吗？耽搁我的前程？你早已经耽搁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南方的经济氛围。”
“好吧，既然你决心已定，我也是在没有什么可再说的了。”
“对不起。”
“你早知道这个结果了吧，为什么一直拖到现在，拖到毕业的时候？”
“我。。。想和你多待一些时间。”
“什么话？你怎么不说你一直在犹豫？”
“整天想着什么幸福感，你现在就已经毁了我的幸福。周扬你会后悔的！”
“如果你真的想分手的话，我想从你的嘴里听到。”吴华接着说。
周扬不再说话。
“好吧，既然这样了，我也不强求你了。最后我来评价你一下，你是个乐天派，随遇而安的人，你又是个悲观主义者，是个理想主义者，还是个完美主义者，完美地把你的世界由完美变得不完美，连同你身边的人的世界。最后你还是一个懦夫，一个失败者。”
两个人不再有什么可以聊的。分开的时候，吴华还没有走几步远，就痛哭失声。周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她离去，心里又说了一次“对不起”。
《给隐者或者浪者》
隐者
或者浪者
真正的
在这世界
有几个？
我不知道
我更愿相信
都是假的
都是假的
都是因为
不得志
或者
欲望实现无望
退而求其次
要么逃难
要么逃避
哪有什么天生
怡情山水
乐在田园
人是群居动物
基因已经注定
所以大可不必
牢骚满腹
最明智的
莫过于
沉默不语
老实工作
看开了
闭门即是深山
读书随处净土
夜晚的时候
仰望星空
心已乱
不谈理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