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西梅从梦中惊坐起来。
望着屋内陌生的雕花摆设,大红色的纱帐缓缓拂动着。大眼一片迷蒙,带着些许雾气。
西梅眨眨眼看向窗外,只见廊下笼子里的画眉鸟儿低着头有一搭没一搭的用喙梳理着羽毛。许是被夜里的笙歌闹得倦怠了,本应是朝气蓬勃,一展歌喉的早晨,却懒懒的没一点儿精神气。
看见外面天色昏昏沉沉的,西梅心下恍然,她已经不在厨房了!往日这个时候,她早与吴妈一同在厨房忙活着给姐儿们准备吃食。
“砰砰砰.....”
敲门声传来,打断了西梅的思绪。
西梅拿过昨晚放在床边的蓝布褙子套在身上,被子一掀下了床,趿着她那双毛了边的黑布鞋往门边走去。
“吱呀.......”一声,老旧的木门一打开便迎面一阵早晨阴冷的风。西梅紧了紧身上的褙子,睁大眼睛望向来人。
“你是?....”
只见来人约莫三十左右年纪,上身一件宝蓝色元宝领的滚边斜襟,下身一条深紫色绣着金边的百褶裙,长及脚踝,露出一双不知绣着什么花纹的小脚鞋。身材略微有些发福,此时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正含着愠色望着西梅。
“花妈妈。”来人轻吐出一句。
嗯?西梅有些错愕的望着她。
“我是花妈妈,平日里负责教导姑娘们唱曲儿练身段的!老板让我来教你的!”花妈妈没好气的解释道。
西梅一愣,原来是来教导她唱曲儿的。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衣服穿好跟我去吊嗓子!”花妈妈美眸一瞋,似是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西梅。
“好...好的,我这就去。”西梅转身忘里屋跑去,对着床边的黄铜镜子细细的整理了一下衣衫,有将头发用手指抓顺。便快步跑向花妈妈。
“走吧。”花妈妈转过身往平日里姐儿们吊嗓子的一片假山湖边走去。西梅顺手将门带上,快步走向花妈妈身边,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西梅早些时候从一些姑娘们哪儿听说过花妈妈的大名的。花妈妈原本叫花玉,早年在坊间也是一位妙人儿。唱曲儿,模样身材都是顶好的,只是后来年龄渐渐大了,身材也走了样儿。又不愿意跟在那些新姑娘身边做跟妈儿,便央着老板让她做了个老鸨,帮着管理春意浓。如此一来,也算是当了个掌权人。
花妈妈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在她的管理下春意浓渐渐地在这小城的二等“茶室”中算是小有名气,旗下的姑娘们一个个嗓子清丽,声音婉转媚眼仿佛都能把人的魂儿勾了去。也因此花妈妈很得老板器重。
西梅低着头,心里兀自想着,却不知道,花妈妈早已停下来也在打量着她。
花妈妈眯着一双丹凤眼细细看着眼前着小妮子。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身段儿却以初显,像含苞待放的小荷有她独特的滋味儿。依稀记得,城里有好几家大少可是就好这一口的....模样嘛....一双柳叶眉,檀口小而丰盈,粉嫩诱人,琼鼻高挺而小巧玲珑,一双杏眼散发着灵动的光芒。
花妈妈心底冷笑一下,这小妮子不知道的倒是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入了这勾栏之地,任你是只小白兔也得给老娘修成狐狸!
想罢,嘴角自然的扬起一抹勾人的弧度。张口说道“把头抬起来。”
西梅正想的入神,猛然听到花妈妈的声音,里面扬起头看向她,眸中闪过一丝惶恐。又立马意识到这样有些冒犯,便将头微微一偏,却见远处楼上一个穿着白底印花旗袍的姑娘正笑意盈盈的看着她。那笑不似院里其他姑娘们终日带着一股子风尘气,却给人一种舒心安宁的感觉,那通身的气质恍若空谷幽兰一般,使人见之不忘。
西梅一时竟有些呆了,想到花妈妈还站在身边,立马将目光收回,只自顾看着近处假山上的小景。
“都会唱些什么曲子?”
“会哼一些,但都不晓得名字。只是在前院儿的时候听姑娘们唱过。”西梅照实答道。
“认得字吗?”
“认得几个,在厨房的时候吴妈教过,因着去采买所以认得‘杨氏米粮店’几个字。”
“打今儿起你每天早上就来这儿吊嗓子,完了以后就去找相思姑娘让她教你弹琴认字。你是家生子,比不得这院子里的其他姑娘,要自己多学一些,老板对你的期望可大的很呢!”
“知道了,花妈妈。”西梅恭敬的答道。
“嗯,开始吧。”.......
日头渐渐高升,西梅额头上也冒出些细密的汗珠。花妈妈估摸着到了辰时,吩咐一下西梅吃过早饭就去找相思姑娘学琴认字。西梅一一应下,回到房间,只见简单的早饭已经摆好。几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西梅认得,那是吴妈做的。
吃过早饭,西梅向人问了路。往相思姑娘的屋子走了过去。走到屋前,西梅整理了一下衣衫,抬手敲了两下门。
吱呀一声,门被人拉开。
“是你?!”
(未完待续...)